卓流云和燕熙文在兰庭集的千碑石旁缅怀逝去的青春,还有未曾逝去却再难一见的故人。
其中自然有诸多感慨,便觉得这大致就如同这千碑石上的那首《西江月》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
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今宵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现在,他在南方的观云城,也不知道观云城里下雪了没有,也不知道以他而今之身份,可还会把盏、凄然北望!?”
卓流云淡然惦念一笑,心里想的是元帝虞问道暗中的那一系列的布置,当明年的二三月份,傅小官远在海上,可虞朝三十万天策军却已过了祁山走廊。
虞朝的铁骑将踏向观云城,傅小官修好了从花重平原往观云城的路,至多十天,三十万大军将兵临观云城下。
再有观云城里的人接应,城门不攻自破……等傅小官得到这消息,只怕虞朝的大军已经消灭了他最为依仗的神剑军,并带着那座原本就属于虞朝的金山返回了金陵。
傅小官会不会很生气?
他没了军队,没了金山,再加上武朝三大氏族的趁火打劫,他恐怕连重返观云城都难。
他最好的去出是敕勒川自治区,想来他会在那里重新立国,求东山再起。
可无论是虞问道还是鄢晗煜,甚至就算是三分武朝的那三大氏族,他们会给傅小官再次崛起的机会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们会将他……赶尽杀绝!
一代枭雄将就此落幕,一个原本应该璀璨的时代将就此终结。这个世界将再次归于平凡,平凡的如一潭死水,不会有几许波澜。
卓流云没有怜悯,各为其主,胜者为王,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能做的不过是去为他摆一桌席面,喝两瓶西山天醇,送他上路罢了。
就像曾经的四皇子虞问书一样,被埋在了南山别院对面的那座山上,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
“在这家伙的诗词里面,我最喜欢的还是他的这首《定风波》。”
二人来到了这一面千碑石的面前,卓流云指了指这首刻在甲字第一列的词,
“时宣历九年二月二十六,边城有雨,雨具先行,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
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是他去武朝参加文会,转眼就已五年。这是一首极为洒脱的词,尤其是这一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卓流云垂首一笑摇了摇头,“要说起来,这家伙还当真从未曾怕过。观其这一生,从临江而至金陵,无论是在西南战场浴血奋战,还是在沃丰道施以革新,亦或者是在平定荒国,他似乎不知道怕为何物。”
“这是一种精神,一往无前锐意进取的精神。正是在他的这种精神的指引下,神剑军成就了不败的神话,武朝成就了继往开来的崭新局面,这家伙……很可怕!”
燕熙文也看着这首词,心里默念的却是‘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
他离开虞朝的时候可感觉到那萧瑟?
他是深爱着虞朝的,他恐怕是不愿意看见而今虞朝萧瑟的局面。
归去……是归到哪里去?
若是爷爷说的话真的变成了现实,恐怕他归去的地方是这里。
也无风雨也无晴……那就是淡然归去。
他如何能够做到?
“卓兄,你觉得傅小官有没有可能再回来?”
卓流云微微一怔,哑然一笑,“他怎么回来?”
……
……
年三十的观云城四方楼没有打烊,因为生意太好。
观云城的四方楼上,云西言、宗时计、施一鸣等十余少年围坐一桌,在缅怀过去的同时,也在展望着未来。
“我给你们说,有银子的,就尽快在这观云城买房子吧,观云城的房价已经涨了三成了,这接下来肯定还得涨,翻倍也极有可能!”
云西言端着酒杯,看着这群曾经同在沃丰道一起混过,而今又在武朝同朝为官的青年们,又道:“别不信,我是商业部部长,对现在的行情清楚得不得了!”
“明年,是第一个五年规划纲要实施的第三个年头,一定会有大量的商人再次涌入观云城。不仅仅是虞朝,夷国的商人也扛不住了,今岁下半年,从夷国而来的商人明显增多,夷国人在商业部落户注册的公司多达千余家!”
“另外就是樊国,樊国的商人落户的较少,但注册公司的也达到了四百余。这其中,反倒是樊国的商人在观云城购买院子铺子的更多一些。”
“这就是经济形势,全天下的人都看好咱们武朝的经济走向,你们都是懂得经济的人,这道理自然应该清楚。来来来,咱们先喝三杯!”
诸位青年共同举杯,各自倒酒,连干了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