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在风雪中缓缓而行。
马车里傅小官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白玉莲,“我现在可是三流高手了,你不跟着部队去荒国,跟着我整天田间地里的跑,无聊不无聊?”
白玉莲提着酒葫芦喝了一口,递给了傅小官,“无聊!”
“无聊你还跟着我干啥?你就不担心陈破把队伍带去和荒人硬刚一仗?”
“嫂子把你的安危托付给了我,你说我能怎么办?你死的这一次把三个嫂子都死绝望了,要再来一次……我特么怎么给她们交代?”
傅小官灌了一口酒,乐呵呵笑道:“放心吧,宫身长才刚被擒获,现在的平陵曲邑可连一个土匪都没有。”
白玉莲懒得理他,看着窗外飘舞的雪。
这雪越来越大,远山已经白头,而近处也开始堆积了起来。
“你说……要在这两个最苦的地方优先发展商业,我倒是有个问题,对于这两个地方的百姓而言,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你是不是傻,有钱没命有个屁用,有命没钱就是他们现在苦哈哈的模样。”
“那为何不是优先发展农业呢?西山那红薯,你不是说亩产可以有五千斤么?先让他们种啊,你急吼吼先弄那些作坊,他们岂不是会饿死?”
这个问题,在当日的虞朝朝堂上,燕北溪与秦会之展开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辩论,然而在这辆马车里,傅小官仅仅是对白玉莲说了两句:
“钱可以买到粮食,只要工地一开工,他们马上就能看见银钱。但种田不行,红薯要在四月栽种,至十月,差不多就是现在才有收获,你说说看这近一年的时间,他们怎么过?”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所谓的商农并进,并不是放弃了农。在我看来,农这件事得放在商之后。换句话说,对于这里的农人而言,让他们先挣到钱的优先级是高于让他们种地的。”
“银子是个好东西啊,亮闪闪一看就充满了希望。这人啊,只要有了希望,才对未来有所期望,才会觉得有个奔头,再苦再难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小白啊,只有当这些农人们的口袋都鼓起来的时候,一切才都会好起来的,这大致需要……三年的时间。”
白玉莲仔细的听着,他是一个军人,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
在他的认知中,农人自然是侍候好田间地里的庄稼,和商业有什么关系他就完全不解。
此刻听傅小官这样一说,隐隐明白了一些,大致是农人的钱包鼓起来之后,他们才有资格去消费。而他们一旦消费,就能促进商品的流通,反过来促进商业的繁荣。
“所以,商农本为一体?”
“这话不全对,应该说彼此成为互补的关系。商人需要粮食,农人需要日常所需的商品,各取所需,便是交易。”
“人,只要是个正常人,他就有几个层次的需求。”
“而今永宁州的农人,处于最低的需求层次,就是吃饱穿暖,有一个遮风挡雨的寒舍,这是生理的需求。”
“当他们满足了生理需求之后,你可以理解为解决了温饱和住宿的问题之后,他们的需求就会上升一个台阶,就是安全的需求。这个可以理解为他们需要获得稳定的收入,需要得到保护,免于恐惧和焦虑——也就是他们想求一个安稳的衣食无忧的生活状态。”
“所以需要给他们提供一份稳定的工作,让他们获得稳定的收入,给他们提供红薯的种子,让他们田间地里的产出能够得到生存的保证。”
“这是目前我需要做的,其实不仅仅是这两个地方,虞朝的西荒,乃至于虞朝许多贫瘠之地,这都是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
白玉莲那双帅气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佩服,他一直看着傅小官,听着傅小官给他讲这些他从来没有听过,也从来未曾想过的事——这些事在白玉莲看来,便是社稷民生之大事。
这样的大事通过傅小官通俗易懂的话语说出来,他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才知道这个小地主这些日子在这苦寒之地奔波是为了什么。
他当真是想要救这些人!
“你既然有如此想法,当了武朝的皇帝,岂不是更能实现你这胸中抱负?”
傅小官哈哈一笑,“这不一样,小白你看啊,在这虞朝,我凭借自己的力量拯救万民于水火,这是不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这确实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白玉莲点了点头。
“可在武朝以皇帝的身份只需要颁发若干命令,下面就有一群人去执行,皇帝整天坐着那金銮殿上,怎可能像你我现在这样在大雪中潇洒?这是不一样的,我告诉你啊,这就是到了我现在这种层次的追求。”
“最高境界的追求——自我实现的需要!我想看看我究竟能够做到何种程度,究竟能不能给这世界带来改变……别这么看着我,我有点骄傲,你就让我嘚瑟一下不行?”
你可真够嘚瑟的,这叫脸皮太厚!
白玉莲一把抢过酒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不,我觉得你是在逃避——”
他盯着傅小官,很认真的说道:“你生在虞朝长在虞朝,在你的意识中,你就是虞朝的人,就是傅府的大少爷。可这身份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