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赵昕的话已经说出去,满城皆知,再无回天之力,改变赵昕的心思也没有意义。那样的话,天家脸面置于何地。
太阳一点点升高,赵昕已经跪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三月的天气,也是神奇,前些日子寒风刺骨,今天则是烈日灼心,燥热无比。
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内中一点消息也没有,赵昕的膝盖早已经失去了知觉,膝盖骨好像被无数的针扎过一样,剧痛难忍。
早上就随便吃了一些,现在到了饭点,肚子又咕咕叫,又有骄阳似火,可真是雪上加霜。
身后,若隐若现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不难想象,今日文德殿发生的事情,将会决定未来数载的政治格局,所以宫中内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于此。
相比较而言,这一次,赵昕才能够说是第一次将姓名烙印在臣民心中,日后他们回想起此事,都不可能避开赵昕。
就这样,阳光一点点偏移,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今天太阳真是太毒辣了,主要还是跪在地上,地面温度更高。赵昕汗流浃背,身体大量失水,眼冒金星,身子摇摇欲坠。
又是盏茶时分,赵昕终于坚持不下去,昏倒在文德殿前,面色一片惨白。原本就一直在小心看着的小黄门,见状急忙进去禀报,其实之前他也禀告过多次,但是赵祯一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虽然心中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昏在外面了!”
小黄门一遍跑,一边用着自己最大的力气喊出来,同样没有吃午饭的一干宰执们,一直也没有商量出个名堂来。
当初赵祯开阁专门请范仲淹写对策,范仲淹花了一天时间,尚嫌紧张,谬误颇多。如今几个时辰内,又是一群人议论,争议不断,哪里能够给出对策来。
此刻闻得赵昕昏迷的消息传来,一干宰辅不敢耽搁,连声道:“在这喊什么,还不去请医官来。”
赵祯自后堂走了出来,冷冷道:“死了没有,没有死的话,就让他在那里便是。在百姓面前作出承诺,如果不能完成,失信于天下。这样的太子,不要也罢!”
章德象重重地跪在地上,使劲地磕了一个头,连头皮也磕破了,鲜红的血液随之流下,“陛下,燕云在外,灵武折辱,是臣等无能,枉负俸禄。然太子殿下仁孝,天下归心,太子若有失,臣等万死不能报也!”
其余宰辅也随之俯首道,语气一个比一个哀婉凄切,他们何尝不想改革,只是范仲淹身兼西北军功,改革依然无功,他们又能够做什么呢?便是发动改革,地方上又有多少人会听呢?
不会真的有人以为,改革就是嘴皮子动一动的事情吧。
而赵祯的面色依旧不改,仿佛跪在外面的,不是他的亲儿子一样。
政治,有些时候,就是有代价的。赵昕想要扭转历史原有的格局,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他自己,首先就是代价。
这不是穿衣吃饭这么简单,没有这么优雅,这是要夺去人家衣食性命,波及人数至少是数十万,人家凭什么让你轻易抛弃。哪一天走在路上莫名其妙地死了也查不到主使。
好比后世国企员工下岗,带来了多少社会事件,发起这项改革之人,又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了多少年。哪怕他的初心是好的,哪怕他的目的是为了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归根到底,动了别人的蛋糕,就要做好被骂的准备。
局势僵持在这里,下面有一人站起身来,抖抖衣袖,朝赵祯一拜,道:“陛下便是今日治微臣之罪,微臣也要救下太子,绝不可让大宋断在我辈之手!”言罢,便往殿外走出去。
此人,是吴育。是的,就是之前的开封府知府,前不久刚刚升任枢密副使,看这个职位就知道,在一干宰辅中位列倒数。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地位较低,此刻才能够抛却一切。
文德殿内的侍卫想要拦下吴育,被吴育大喝斥退,不过吴育方走出殿外,就看见曹皇后已经抱着赵昕走了进来,已经晚了一步,但是姿态做了,结果其实并不重要。
吴育忙行礼道:“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平身!”曹皇后见吴育的形容,心中大致猜出了一些,也不多言,抱着赵昕来到殿内,曹皇后身后,苗氏也小心翼翼地跟着。
自赵昕说出那番话,并跪在文德殿前,曹皇后与苗氏就一直在焦虑地等着,听到赵昕昏迷的消息传来,便闯过宫禁,来到前朝。
曹皇后与苗氏,说是整个后宫实际地位最高的两人也不为过,如今一齐到来,文德殿是越来越热闹了。章德象等人随之行礼不提。
赵祯看了一眼赵昕,将心底的担心藏住,冷冷道:“后宫不得干政,你来前朝作甚。”
曹皇后丝毫不落下方,回应道:“臣妾此来,可不是为政事,只是想要问一句官家,昕儿有何罪过,折辱于西夏者究竟是谁,昕儿跪在百姓面前,又是为谁人而跪!虎毒尚且不食子,官家当真想要昕儿跪死不成?”
最后一句,仿佛凤鸣九天,曹皇后气场全开,赵祯面色铁青,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曹皇后言辞激烈,句句顶撞赵祯,便是后面的苗氏都不忍听下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