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一遍又一遍回忆这些细节,我忽然有了一丝不确定。当时杀了前夫的,真的是我吗?
我没有她聪明,没有她热情。但是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因此上学的时候,那些不会做的题只要她给我讲过,我就都能记得。所以关于前夫死的过程我产生的回忆断片,我开始有了些许怀疑。
我还记得,在此后被抓住被关押起来的那段时间,我的记忆也残缺不全。仿佛是受了重大的刺激后产生的应激反应。通俗点说就是,因为害怕回忆那些恐怖的经历,所以产生了选择性失忆。
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些回忆不是断掉了,而是因为,那些事根本不是我做的呢?
我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为什么她不能有呢?她比我有更多的时间隐藏在身体后面,怎么就不能比我更早更好的隐藏自己的思想呢?
当我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我便开始重新审视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渐渐的发现,这个想法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我连未出生时的事情都记得那么清楚,连母亲在我眼前死去时的点点滴滴都从来未曾忘却过,而亲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这种绝对刺激的事,我又怎么会忘得了呢?
还是说,并不是我忘记了,而是因为我压根没有全程参与?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动作就定格在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我依然记得他温热的皮肤带着颈动脉的律动触碰到我的手指时,那种令人难过的触感,当时我分明产生了一丝犹豫,甚至想起了他看我时那温柔的眼神。但是之后她就迅速的占领了我的身体——是她将刀子压了下去,是她颤抖着又将刀子扔掉。
之后她马上退后,让我看到鲜血涌出、前夫躺下那一幕。她一遍一遍说着事情经过给我洗脑,让我下意识的以为是我做了这一切。
之后残缺的记忆——在警局被问话,在法庭等待宣判,从监狱里又被送到精神病院……这一切的过程,她参与了其中一部分,我参与了另一部分。导致我每当回忆那段时间的时候,都以为我是因为精神受了刺激,记不住那么多内容了。
我在黑夜中抱紧了自己,让自己不要抖动的太厉害。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看着她浓密的睫毛鸦羽一样覆盖住她清澈的双眼,心里一阵阵感到彻骨的寒。
她居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而我竟然一直从未了解!
她在我心里一直是那个爱说爱笑性格开朗的小妹妹,她总在我难过的时候开导我,在我遇到难题时帮助我。何时她变成这样为一己私利而对人的生命都全然不顾的模样了呢?
她这样做的目的,紧紧是因为她想独占我吗?就像我想的那样,只有我们两个应该是形影不离的,其他人都没那么重要。
可是在我主动让她站出来之前,她从未占据过我的身体,她是怎么做到将我推到一旁,且不让我没有记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