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狐疑的眼神,时深一脸严肃地从口袋里拿了一张纸出来。
纸上有很多方格子,格子里除了“时”这个字,其他墩墩都不认识。
但是右上角贴着一张照片,里面的小姑娘,有着一头卷卷的短发,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睛,不就是她自己吗?
“我为什么在上面?”她指着自己的照片奇怪地问时深。
“这是你的领养证明,手续已经全部办好了。”时深晃了晃手里的单子,难得露出了一点孩子气的笑。
“以后啊,你就是我时深的女儿了,不可以再叫我时叔叔,要叫我爸爸。”
爸爸?墩墩石化了——
说好了一起做兄弟,你却想做我爸爸?
时深深情地注视着面前又软又奶的小家伙,心里莫名期待着这个孩子可以流着眼泪扑进自己的怀里,奶声奶气甚至哽咽着喊自己一声“爸爸”。
然而。
奶声奶气的墩墩说:“大兄弟,这样系不系不太好啊?墩墩系一只熊猫,你系一只虎叽——”
“时墩墩!”时深的期待落差太大,气得连名带姓地叫她,“你是人,我也是人,我现在收养了你,我就是你法律意义上的父亲!”
“叫爸爸!”他又大声地喊了一句。
时墩墩被他突然的暴怒吓的不敢动弹,小胳膊也僵硬着悬在了半空中。
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时深,渐渐地浮上一层朦胧的水汽,眼眶和鼻头微微泛着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哇”地一声哭出来。
时深第一次清晰地看见小家伙这么精细的面部表情变化,并不是之前“演戏”的那种哭泣,而是真正被吓到了,委屈得要哭。
见惯风浪的大总裁顿时慌了神。
一时间他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伸出手去摸她涨红的小脸,低声说:“对不起墩墩,爸爸不是故意凶你的,爸爸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情绪,吓到你了是不是?”
小家伙原本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泪意,可就在时深蹲下来抚上她面庞的那一刻,心底的委屈就像决堤的洪水,惊涛骇浪地拍碎了本就不牢固的堤坝。
她“啪”地一声坐在了地上,肉乎乎的手背盖住双眼,可还是没堵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砸。
她哭得很含蓄,小小的声音从胸腔里呜呜咽咽发出,像是充满了委屈又不敢放声大哭的受气包小媳妇。
时深傻眼了。
无痛当爹来的太容易,可是孩子毕竟不是一台随时贩卖笑容的机器,她也会有情绪,高兴的时候有多高兴,难过的时候就有多难过,半点也不藏假。
就像现在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眼睛的小家伙,整个人都像掉进了悲伤的海洋,而推她进去的,正是心急的自己。
时深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除了豪华的房子,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需求满足,从头到脚的精致,保姆老师随时的陪伴。
他自己,真的做好了要当一个父亲的准备了吗?
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唾手可得却又意外痛失的“父亲”这个角色,是不是给他带来了太多压力,才让他把这份急于再次成为父亲的焦急都丢给了面前这个三岁的孩子?
时深陷入了自我问责,看着地上还在呜咽的小奶团子,一时间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墩墩擦了几行眼泪,却迟迟不见时深再来安抚自己,就把手指微微隙开一条缝,偷偷地从缝隙里看向时深。
为什么,明明是他凶巴巴地吼我,怎么现在他看起来比我还难过?
墩墩有些诧异地望着面前这个呆愣呆愣的大男人心里想着。
难道是自己刚才哭得太凶了,吓到他了?
说得也是,大虎叽又没有生过孩子,第一次带孩子,他怎么知道怎么哄生气的小朋友呢!
算了,还是她大度一点,主动哄哄他吧,毕竟连宋老师都说,墩墩有着世界上最柔软,最善良的心呢。
“大虎叽,你别难过了吧,眉头皱起来,就不帅帅了呢。”她用湿哒哒的小手拍了拍时深的胸口,表情里带着不忍心。
时深愣住了:这是......她在反过来安慰自己?
“墩墩不哭啦。”她破涕为笑,挂着泪珠笑起来的小模样看起来格外滑稽。
“大虎叽也别难过,好不好?我们不吵架,我们合好吧?”
“合......好?”时深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合好?”
“你抱抱我,亲亲我,我就原谅你了,我们就合好了呀!”她张开手臂,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时深心里软得像是一大袋棉花糖融化了,立刻伸手揽住这个可怜又懂事的小奶娃,用力地抱在了胸口。
“女孩子很好哄的,如果她生气了,你就抱住她,亲亲她,说一句对不起,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大虎叽,你记住了吗?”软萌的小奶音里带着肯定和霸气的质问。
时深想哭又想笑:“记住了,对不起墩墩,爸爸改正,下次不这样了,你能原谅我吗?”
“能,那我们拉钩上吊好不好?”她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推开时深后,对着他伸出自己的小肉手,短短的小拇指弯成小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