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竹也沉默下来。
任何嘲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也是个可怜人，自己也是。
“你是为什么？”周磊突然转过头看着祁竹问。
“我啊……”祁竹有些恍然，“我第一次看见她，就知道她以前过得不大好，和我小时候一样。”
“我后来遇到个贵人，帮了我一把，我才能活下来。”祁竹缓缓回忆着，“可活得也不畅快，总觉得没什么意思。”
“那次看见她，心突然就软了一下。”少年偏偏头，“我想着，或许我也能做一回好人。”
“我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他顿了一下，突然有些颓丧的往后又靠了靠，“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人，就照着当年那个帮我的哥哥的样子去演。”
“正义，热血。”少年话语里带这些轻嗤，“我最讨厌麻烦了，在这儿却天天处理麻烦。”
“我就知道她会喜欢这样的。”祁竹笑着，却含着几分苦涩，“可我不是这样的人。”
“一直都不是。”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一时都有些凝滞。
靠骗能骗到什么时候呢？
能骗一辈子吗？要是能，他愿意啊。
两人都这样想着。
“为什么觉得会不喜欢呢？”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祁竹绷紧了背，几乎不敢回头。
他自诩平生无惧无畏，此刻却慌的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他怕这一回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回头，看着我。”温菁很少有这样强势，或者说用带有命令的语气去说些什么。
但此刻，她直视着祁竹的后背，这样说道。
祁竹闭眸，几近绝望。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极慢极慢的转过身，想勾起一抹笑，却比哭还难看。
“小姑娘……现在还想听听我的解释吗？”
“不想笑可以不笑。”温菁说着，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她只是心疼，心疼眼前的这个少年。
心疼一直伪装着的他。
赵磊看着情况不对，默默起身避到了远处。
还好不是他面对这样的情景，否则自己的脸色未必比祁竹好看。
他庆幸着。
没了外人在场，温菁干脆蹲下身子来，平视着祁竹，“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呢？“
“真正的你。”她强调道。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祁竹也没什么再好隐瞒的，“我曾经历过很多与你相同的事情，所以知道你会对什么样的人有好感。”
“所以就一直勉强自己去做根本不喜欢、不习惯的事情吗？”温菁并没有否认他的话。
少年低下头去，像是做了件坏事的小孩儿，委屈巴巴的点头。
女孩儿叹一口气，突然用力拥抱住了他。
“或许最初我确实是因为你总是帮我，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而对你心存感激。”
“我也并不否认我向往崇敬你所说的那样正义善良的人。”
“但这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呢？”
“我喜欢一个叫祁竹的男孩子，他会巧妙的找借口给我的碗里夹肉，会在我伤心难堪的时候挡在我身前，会想办法替我赢得别人的喜欢，会温柔的站在身后注视着我。”
“我喜欢的是这样的人啊。所以，这和你所伪装出来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似乎是嫌自己这段话造成的震惊还不够，温菁补充道，“你比你想象中的要善良。”
“还记得我说的吗？伪装不了全部的。”
随着小姑娘的话一句一句的说，祁竹只觉得自己仿佛死而复生。
极致的温柔好像穿过时空去温和抚平了他所有的伤口，所有的隐瞒和不安。
“我……”祁竹张口，声音却沙哑不堪。
“我知道的，你慢慢说。”女孩儿眼含星光，鼓励着他。
“那我以后可能再也不做好事了。”祁竹有些试探性的说着。
“嗯。”女孩儿用力点头，“不想做我们就不做了。”
“那我以后再也不假装自己是个中二少年了，好蠢啊。”祁竹小声抱怨着。
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比中二少年还要可爱。
“嗯。”小姑娘再次用力点头，“以后我们要做最聪明的祁竹。”
“那我以后再也不想学习了。”少年试探着提出最后一个要求。
毫无意外的得到了拒绝，“这个不可以哦。”
“而且，我觉得照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可以多多益善的。”
祁竹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哦。”
这一声拖了好长的调子。
将少年的不满表达的淋漓尽致。
温菁拍拍手站起来，走在前面，脸上是浅浅的笑意。
祁竹跟在她身后，嘴上虽然是不满的嘟囔着，可眼睛里却也满是笑意。
什么是爱情呢？
或许就是哪怕我看透了你的一切伪装，还是喜欢你。
又或许是，在我面前，你不必伪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