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柳是由地下人油滋养的大柳树,树龄绝对超过了数百年,一身木质早就浸润了人油,用膏满肥肠来形容绝不为过。
这样一棵树,在汽油大火的催发下爆发出了惊人的燃烧力,火焰足足烧了大半宿,红透了半边天,一直到了后半夜,熊熊大火才偃旗息鼓,火星此起彼伏,在黑漆漆的地上形成红色的银河,明灭不休。
原本高塔一样矗立在荒野上的人面柳,郁郁葱葱的树冠早被大火毁去,树干也早就从里到外都烧了个透,烧成了一根巨大的炭,在最后一波火势渐渐平息之后,终于支撑不住自身的重量,一阵风过后,咔嚓一声断成两截,重重摔在地上,早就酥脆了的树干顿时四分五裂,迸溅起的火星随风飘扬,像是大地扬起的最后一把萤火。
撞击声在旷野里格外响亮。
胖丫和贾山在车里撑不住,裹着衣服早就睡过去了,这下被一下吓醒了,贾山警觉地坐起身,举着手电筒朝四周照了一圈,才松了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对身旁一脸惊惶的胖丫道:“没事,总算烧完了,八成是人面柳被烧断了所以弄出动静了。”
胖丫这才重新栽在座椅靠背上,睡眼惺忪地长长叹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它解决了,可都这么晚了他们三个还没出来,咱们可怎么办啊,难道只能这么傻等着?”
说到后来,语气里隐隐有了些担忧之意。
贾山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揉了揉太阳穴,皱眉看着眼前的火星璀璨,幽幽地道:“你说他们这么久都没个动静,会不会是遇到啥危险了?”
胖丫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面上带了薄怒急道:“呸呸呸,快呸呸几下,坏的不灵好的灵,你这家伙怎么净胡说八道,他们要是真遇到危险了,那地底下咱们也没法救啊!”
贾山见她真急了,赶紧呸呸几声,无奈地道:“我也只是小心假设,总要把各种情况都设想到,才好研究怎么救人啊。”
胖丫不满道:“那也不能乌鸦嘴,咱俩都还困在这荒郊野地里呢,要是不赶紧把他们三个救出来,谁开车把咱们拉回去啊?”
说完翻来覆去了几次,终于还是坐不住了,起身推门下了车,闻了闻晚风,皱眉道:“这风里全是焦糊味儿,也不知道惊动周围的屯子了没,咋这么半天也没个人来救火呢?”
贾山跟在她身后下了车,随手捡了根儿木棍子,一边往人面柳方向走一面道:“今天这风向,能闻到味儿的只有我们屯子,可是那屯子现在已经没人了,再远估计也察觉不到这里的大火了,更何况……”
他顿了顿,伸手往上指了指天,“更何况你看这个天,怕是马上就要下雨了,深更半夜的,谁会跑大老远的来看一场火?”
胖丫一愣,抬头往头顶望去,见顶上乌黑混沌一片,果然没有半个星光,远处隐隐还有雷光无声隐没,确实是下雨前兆,一时之间更是忧虑,“咱们得赶快,不然这树都被火烧透了,再一下雨,那个树洞里必然会灌水,那样恐怕更难救人了”
说着一路小跑跟在贾山身后,直奔已经被烧成半截的人面柳。
贾山道:“你别是给忘了,之前我可瞧过,这树底下的洞没了,说不定这会儿就算下雨也灌不进去水了。”
说着话,俩人踩着满地火星子到了人面柳树下,仰面看去,原本参天而立的大树如今只剩下半截黑漆漆的焦炭立在地上,风一吹,簌簌地掉渣。
那焦炭孔隙里星火明灭,仿佛被火一烧有了呼吸似地,一呼一吸,明暗交替,让人徒然生出一股凉意。
还好贾山的汽油只泼了树干,烈火烧光了树身,树根看上去倒也还算完好,胖丫弯腰朝树洞凹陷处看去,只见上头覆盖的枯枝败叶全被烧成了一团灰烬,她心里一慌,扑上去用手胡乱扒拉几下,触手可及的尽是老树光滑古老的木质,哪里还有地洞的影子。
“这不可能啊,我明明却也亲眼看见他们三个钻进去的,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玄机不成?”胖丫急了,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贾山,像是要跟他求证似地。
贾山一摊手,皱眉道;“我也能确定,他们三个就是从这钻进去的,可是有啥法子,现在这里就是啥洞也没有,咱俩就是想救也没路子啊。”
他也不是心里不急,只不过胖丫已经慌了,他要是也慌,那俩人可真的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地抱头痛哭了。
贾山心里的责任感这时候占了上风,到底是村长的儿子,关键时候多少保持住了一些镇定。
这镇定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胖丫,本来惊慌失措得要掉泪的她见贾山的身影在夜色中如一座山一般沉稳,一颗心竟然也神奇地落进了肚子里,她抹了抹眼角,深吸一口气道:“那咱们难道只能等?”
贾山摇摇头,沉吟片刻,才道:“关于这片地,我们屯子里一直有个传说,叫做‘张毛坟里生金龙,百年之后露峥嵘,谁能攒得金龙面,管叫家里生秀才’,这么一首打油诗,在我们屯子里几乎传了有百年了。”
胖丫一怔,一时没想明白贾山这话和人面柳的树洞到底有什么关系,她眨巴眨巴眼睛,没敢插话,只点头示意贾山继续说下去。
贾山见她似懂非懂,只能继续道:“这打油诗,我们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