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觉得这里的光无法忍受的。
这个无法忍受,是在光炽热到一个极点的时候,我们才陡然发现,并且立刻警醒的。
而这个发现“太阳”的光无法忍受的地点,很巧,就在距离这个山洞不远的台阶上方。
如果代天府的人临死之前记录下的那封信里没有说谎的话,他们进来的入口,也刚巧在这个山洞不远的台阶上方。
一切冥冥之中似乎呈现出了一种巧合。
高老道也为这种猜想激动得红了眼睛,他朝四周望了望,见外头万籁俱寂,黄金甲虫在这周围感受不到什么感兴趣的气息,已经全都慢慢地朝地宫底层飘去,我们的洞外渐渐光芒泯灭,黯淡下来,最终他一咬牙,道:“走,左右留下来是个死,那就拼一回。”
我点点头,朝洞里坐着的干尸拜了三拜,这才踮脚摘下洞口高老道的三道黄符,和干尸的书信一起放进怀里揣好,跟在高老道的身后离开了这个山洞,顺着台阶往上走。
走出洞口的时候,我和高老道不约而同地朝台阶下的无底深渊望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隐隐有光团明灭,如风中残烛,摇曳不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我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遗憾,总之无声地看了这一眼之后,我便收拾起心情,默默地往上走。
高老道落后我一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听到他朝深渊里叹了一口气,才迈步跟了上来。
我俩一前一后,谁都没有说话,只借着那落在岩壁上的零星光团照明,一边走一边在身侧的岩壁上不住地摸索,细心感受着墙壁的软硬变化,生怕我们的判断出现偏差,因此错过洞口出现的最佳位置。
这种感觉很熬人,像是期待不住地升起又落空,一次又一次,将一颗心反复熬煎。
终于,我们走到了高老道放飞符打碎“太阳”的地方。
我和高老道各伸出一只手,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按在墙面上。
我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硬的。
高老道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忽地呵呵笑出了声,“唉,只能怪咱俩时运不济。”
我反复在周围拍打,在全部都摸了一圈,确定触手可及的全都是坚硬的山岩之后,我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是我推断错了?可如果连这个线索都错了,那还有什么办法能离开这里?
我们真的得死在这里?
这些时日我经历的种种事情,还没有一件像这次这样,让我如此近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之前的那些危险,哪怕近在咫尺,因为我心里知道我有护命字轮的保护,绝对不会殒命,因此心里很少生出真正的畏惧来。
可这次不同,这次根本没有能直接伤害到我的危机,这次能伤害到我的,是时间。
是能慢慢消耗掉我所有的希望,也能慢慢消耗掉我所有精力,最终让我枯槁而死的时间,而这东西绝对不是护命字轮能护住的,甚至就连护命字轮,都因为与我共存的关系,会因此彻底消亡。
我被巨大的绝望彻底笼罩,鼻子一酸,强忍着才没有呜咽出声,只把一双朦胧的眼睛呆滞地盯着墙面,脑中一时间一片空白。
“罢了,也许是咱们之前想的方向不对,再想法子就是了,只要人还活着,就总还有希望不是。”高老道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道爷我一辈子走南闯北,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就是一句话,那就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事儿就还没完’,你明白不?”
我一怔,随手抹了一把眼泪,仔细把他这句话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叨两三遍,目光往周围扫了一圈,点点头道:“是,是这个理儿,咱们还不能放弃,也许咱们只是时机不对,位置大致上是没错的。”
高老道本来只是随口安慰,没想到我竟然还能这么觉得,顿时一愣,纳闷地问:“你怎么这么确定这位置没错?”
我咧嘴一笑,指着他背后道:“你看,整个地宫绝大部分飞出来的黄金甲虫都到底下去了,剩下的这些分布的也很散,咱们这一路来给咱们照明的也都是它们,可这里却聚集了一团,数量倒是不多不少地,肯定是这地方有特别吸引它们的东西。”
高老道扭头看去,也是一愣。
他背后是一根长长的石笋,从地宫顶端垂直延伸下来,上部分有一个成年人的腰那么粗,越往下越尖锐,一直到我们的视线以下,插入深渊黑暗之中。
这石笋正对着我们所在的位置上,此刻正趴着足有几十只黄金甲虫,聚拢成一团,像是一盏圆灯泡,在石笋上散发着昏黄明灭的光。
我们之所以之前没有注意到,正是因为这些家伙没有全力发光,反而像是为了节省力量似地,发出的光又昏又暗,这才忽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些妖虫身负光芒,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从来不会吝啬发光,都是恨不得把自己点亮成一个小太阳,整个地宫里只有这一小群趴在石笋上,尽可能少地发散光芒。
“连迷盒里的药丸和掉下去的活人都不能把这堆家伙吸引走,可见它们对这里的重视,如果你的推断没错,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