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睛太大了,两只放在一起,占据了仓房一整面墙,从乌漆麻黑的光影中霍然一睁,仿佛给这大仓库打了一盏灯。
我听到自己和高老道同时猛吸一口气的声音,让我半拉脑袋都针扎似地疼了那么一下,同时一股子凉气从我脚后跟噌地一下就蹿上了后脊梁骨,我感觉我全身的汗毛都炸了,可手脚却根本挪不开半步,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
眼睛里像是一汪倒悬在墙面上的斑斓湖水,泛着蓝绿色的萤光,光波流转之间,中间的黑洞一收一放,仿佛是在呼吸。
那黑洞深不可测,简直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似地。
明明没有任何声响,周遭静得可怕,可偏偏就好像有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从四面八方将我和高老道包围。
我和高老道这么僵硬地站了不知道多久,那眼睛终于缓缓地闭上了。像是并没有看见我们似地。
就这,我俩也没敢立刻跑路,硬是在原地又站了有半个钟头,见那眼睛确实没有再睁开,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外挪动。
等出了仓库,我俩不约而同地大口喘气,冰凉的空气抽进肺子里,呛得我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到底是个啥东西?”
好不容易调匀呼吸,我狼狈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扭头去看高老道。
高老道竟然在发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夜色中他的脸白得吓人。
我又问了一遍,他才扭过头看着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缓缓地道:“那他娘的就不是个东西!那是目妖!”
目妖?
我一愣,想不到短短几天的功夫,自己竟然又听到了一个新名字,而且听上去还是个跟眼睛有关的妖怪,一想到刚刚那只能把我整个人都塞进去的巨大眼睛,我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问:“啥是目妖?”
可惜我没等到高老道的回答,这老头儿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带着我撒腿就跑,我被他拽得踉踉跄跄,头晕眼花,根本不辨东南西北,只能勉强跟上。
就听耳边呼呼风响,等停下来,我才注意到自己已经站到了我们租住的小院门口。
高老道把门敲得山响,没两下门就从里边打开了,贾山探出头来见是我俩,赶紧把我们让进去,一边锁门一边碎碎念叨着“你俩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哪去了”,“外头警车都来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之类的话。
高老道一言不发,径自进了屋,这才撒开我,坐在炕头上长出了一口气,一脸劫后余生的样儿。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半天,才指着他龇牙咧嘴地讨说法。
一屋子人早就醒了,这会儿看情形是在屋里听消息呢,见我俩这么进来,都是满脸诧异。
高老道端起旁边的茶杯,咕嘟咕嘟灌了好几口水,这才一抹嘴道:“那是目妖,目妖,就是能幻化出巨眼的妖鬼,据说巨眼一睁,就能吞噬人的魂魄,任何人鬼妖邪都无法脱身。”
“目妖?你们遇到了目妖?”这下吃惊的是赵神医,原本他半倚靠在一堆被子上,这会儿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眼睛在我和高老道之间来回绕了一圈,“好端端的县城里,怎么会出现那东西?”
“您也知道目妖?”净明本来听高老道的介绍就听得一知半解,这会儿更是糊涂了。
赵神医点点头,“我曾经在师门的一本杂书上看过,目妖可是以人的欲望为食物的妖,身体也是无形无质,所谓的吞食魂魄杀人,多半是吞食人的欲望时,因为模样太可怕,所以把人吓死了。这东西平时根本不会往人气旺的地方走,这次怎么跑到城里来了?”
说罢还皱眉不解。
我摇摇头,道;“虽然是在县城范围,但是它可没去人气旺的地方,隔壁饲料厂荒着呢,连个耗子都没有,就打更老头一个人,还死了。”
“啥!打更老头死了?那刚才外头的警车就是为这事儿?”贾山吃惊地喊了一嗓子,引得一屋子人都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他挠挠脑袋,悻悻地道:“我昨天还见到那老头来着,身子骨可硬朗呢,咋会说没就没了?”
“你没听到大家伙儿都在说目妖么,肯定跟目妖有关啊。”净明白了贾山一眼,又扭头问高老道:“是目妖把隔壁老头给……吓死了?”
高老道摇摇头,叹一口气道:“我们也不能肯定,打更的是肚子被掏破了死的,按理说目妖无形无质,是不能做到这一点的。”
“可是也说不定目妖就是从老头儿肚子里冲出来的啊。”我还是对我自己的发现耿耿于怀,“所以你看地上的血滴滴答答地直流到仓库里,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淌到门口的血怎么说?”高老道抱着双臂,一脸不赞同,“血迹出了仓库,目妖却是躲在仓库里的。”
打更老头死的时候,趴着的位置上一直有血迹拖到门口,又被雨水冲掉,警方断定是凶手拖着打更老头的内脏在地上行走导致的。
只是雨水冲散了血迹,让这条线索彻底成了一个谜。
“还不许目妖冲出去,结果发现下雨了,又跑回去了啊!”我急着辩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啥,脱口而出。
高老道本来想反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