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臂和刚刚那只痨病鬼的手简直一模一样,同样的皮革状干皮,骨瘦如柴,五根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坚硬,攥在高老道脚腕子上,高老道五官都扭曲了,显然是掐进了肉里,疼得够呛。
我还没反应过来,我肩上的黑猫已经一阵风似地卷下了地,朝着那只爪子一口咬下去,它长长的四根獠牙锋利如刀,一口就把那只手臂咬得“咔嚓”一声,碎成了两段。
地下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下半截手臂顿时缩回了地缝里,等我扑上去往里头看,地缝里已经空荡荡地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却惊讶地发现,明明只是黑猫用劲风斩出的一条地缝,可几十厘米深的底下竟然好像贯穿了一个空间一样,底下好像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地洞,有风声在里头呜呜低吟。
高老道都被那只手拖得摔在了地上,多亏地上全都是荒草,起到了缓冲作用,这才没受伤,不然摔一下可够他受的了。
就这他也龇牙咧嘴地缓了好几秒,这才怒火中烧,一把将脚腕子上那只鬼爪子扯下来扔在地上,起身狠狠跺几脚,踩得稀巴烂。
“混账王八羔子,连你道爷也敢暗算!”
他朝地缝里啐了一口,可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承认,我们并不能做什么。
“算你们运气好,妈了个巴子的,等道爷改天再来,非得把你们这掀了,让你们这些鬼东西见见天日不可!”
他运了运气,朝地缝里踢了一脚土,强压住火气,扭身就走。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毕竟谁遇到这种事都得窝一肚子火,这些玩意儿藏在地下,断手断脚的八成也无所谓,有地下的死气滋养,断掉的肢体很快就会重新长出来,恢复如初。
而我们想要彻底消灭它们,除非真的像高老道刚刚说的那样,把这整块地皮都掀开,让这里被阳光暴晒。
到时候阳罡普照,这些阴邪之物不死也要脱层皮。
只是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完成的了。
因此就算高老道气得跳脚,他也只能硬咽下这口气,带着我们仨回了小院。
前脚进院,后脚天上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眨眼功夫就把地皮都浇湿了。
赵神医已经气疯了。
他和净明两个大活人在家,竟然连我这么个“病号”都没看住,让我悄没声儿地给溜了,这对于一个大夫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所以赵神医坚持认为,必须痛骂我一顿,以此来触碰我的灵魂,让我再也不敢重蹈覆辙。
在承受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这干巴老头唾沫横飞的控诉之后,胖丫终于出来解救了我——她笑嘻嘻地趴在门框上喊我们去吃饭——总算终止了这老头儿的唠叨,但是他坚持要先给我号了个脉。
我确实有点晕眩,也许是勉强又用了竹杖的关系,身上莫名地难受,可又说不上来哪里难受,赵神医把脉之后也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满脸不情愿地承认我身子恢复得还不错,之后冷哼一声,拂袖去吃饭。
胖丫今天炒了四个小菜,算是难得地庆祝,毕竟总算找到了白骨填的容身之所,也算是一大喜事,高老道甚至还开了一瓶白酒,美滋滋地给自己和赵神医倒了两杯。
“所以你们果真找到了白骨填?”
吃了几口菜,赵神医呷了一口酒,许是酒劲儿太大,他嘶了一口气,才好奇地问。
高老道夹了一筷子干煸豆角,皱眉冷哼道:“别提了,那鬼东西可不是一般地难对付,躲在一个三龙绝杀的地势里,一见不对撒腿就跑,根本不跟我们硬碰硬。”
“那玩意儿就是一团怨气凝结,想硬也硬不起来啊。”赵神医失笑,“不过这大白天的它都敢出来,看来已经成了气候,不得不防啊。”
“咱们干嘛管这档子事儿。”贾山在一旁不以为意道:“这事儿说起来和咱们也没有多大关系,反而咱们还帮扶了不少,要不是咱们施以援手,那老叫花子恐怕早成了气候,到那时候,县里的人非得被他全喂了妖魔鬼怪不可。”
他抿了抿嘴,筷尖夹了一点炒韭菜,皱眉继续道:“现在这样就算不错了,反正白骨填一个也成不了啥大事,就放它在那呆着得了,我看啊,咱们可别管了,再把小命丢里,怪划不来的。”
说到这他像是想起刚刚在荒坟地里白烟入云的景象,还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随口一说,高老道却“啪”地一下撂了碗,肃声骂道:“你小子放什么狗屁,这是小事儿么,你没看到那白骨填已经能把荒坟地里头的干尸都驱动出来了么,这说明啥,说明它已经开始试着分化自己,一旦它彻底成功了,整片荒坟地里的干尸都会从地里爬出来涌进城里给它找生魂进补,而这些躯壳是杀不完的,干尸没了可以用新鲜尸体,没有新鲜尸体可以用流浪猫狗的尸体,到时候整个县城就完了。”
说罢还狠狠瞪了贾山一眼。
贾山被他吼得白了脸,半晌才讪讪地道了歉,又道:“我也没想到这家伙有这么厉害啊……那啥,那它今天就已经开始驱使干尸攻击我们了……这可咋办啊?”
他一想到高老道口里的丧尸围城景象,简直比把他塞进那乱葬岗子里还难受,脸顿时又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