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山东坟底下埋了不知道多少无主的尸骸,如果全都成了活尸,那场面简直不亚于一场灾难。
我几乎不敢想象这些活尸扩散开的情形,因此立刻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高老道,“决不能有那么多活尸跑出来,不然山东坟两边的村子,甚至是整个县城,就都完了。”
高老道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明明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乱葬岗,怎么就成了活尸的养尸地。
“这里向阳背水,明明是至阳之地,当年应该也只是随便选的空地填埋尸体。表面虽然有坟堆,可实际上也都只是象征性地堆起坟头,根本没有规规矩矩地下葬。至阳之地又堆叠着埋葬尸体,这地方就算再过一百年也根本不可能养出活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着高老道的喃喃自语,忍不住争辩:“你把我们这山东坟说得一文不值似地,那你当初为啥还把什么蜈蚣蛋藏在这?你咋不去藏个好地方?”
“你懂个屁。”高老道啐了一口唾沫,迎风吐出去老远,“我那蜈蚣蛋只有被大量阴气滋养才能一直不被孵化,这地方虽然不是啥上风上水的宝地,可贵在尸体够多,阴气十足,所以我才选择了这里。”
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一脸看乡巴佬的表情,让我忍不住也朝远处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道:“本事这么高,你把前头这些活尸都解决了啊,再这么一直往外爬,我看都快有二十个了,咱俩加一块儿也打不过啊,吹牛算啥本事。”
这话激得高老道脸通红,他运了半天气,才咬着牙恨道:“你个小兔崽子,嘴挺毒,我虽然对付不了这么多活尸,但是眼看天就要亮了,虽然是阴天,可阳气上升,这些活尸在外头呆不了太久,只要它们老老实实回到地底下,我就有办法收拾它们。”
我对这话半信半疑,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就只能跟高老道站在坟堆上像两个落汤鸡一样盯着活尸们,一刻也不敢松懈。
可惜高老道猜错了。
天光稍亮起来的那一刻,这些活尸确实有些不安,开始在原地缓慢地来回走动,嘴里缓慢粗粝地嘶吼着,等到远处村子里的鸡叫声透过雨帘隐隐约约传过来的时候,活尸们终于坚持不住,声音也焦躁起来。
可就在我和高老道以为它们会退回盗洞躲避的时候,它们却突然集体朝一个方向飞速移动。
没错,就是飞速。
之前那慢吞吞的模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疾速移动的十多道身影,这些身影飞快地冲破雨帘,从我和高老道两侧的坟堆里几个起落,很快就消失在陈家屯方向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和高老道全都来不及反应,不禁目瞪口呆。
况且就算能反应得过来,凭我们两个人也根本无法拦住全部的活尸,它们数量太多,我粗略地数了下,应该足有十七个。
这么说算上之前从里头爬出来的那只,一共有十八只活尸从坟堆里跑出来。
我心中一动,忙将这个想法告诉高老道。
高老道脸上血色全无,看起来格外苍白,听了我的话,忍不住长叹一声,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些活尸身上有些什么?”
我一怔,飞快地回想了一番,旋即“啊”了一声。
“是……是鬼气,活尸身上有鬼气!”
没错,就是鬼气,我分明隐约看见,每一个活尸身上都缠绕着几道若隐若现的鬼气,像是跗骨之蛆,在它们身体上蜿蜒飘荡。
“这么说陈家村里的两道鬼气也是活尸,是我那晚看见的那只活尸!”
我瞪圆了眼珠子,身上像是被冰水浇过似地,控制不住地战栗。
这么说第一只活尸还在陈家村,就是大宝二宝撞见的那个东西,所以他俩才被鬼气附身,进而把鬼气带进了家门。
高老道显然也想到了这里,面色登时凝重起来,朝我一挥手,拔腿就朝盗洞方向跑。
我有点懵了,心道怎么不是去追那群活尸,要是真的被我猜中,活尸们定然会追着之前那只活尸的气味跑去陈家屯,那毫无防备的陈家屯可就要倒大霉了。
高老道形如脱兔,在雨里发足狂奔,很快就重新站在盗洞边缘,还不等喘匀气息,就疯了一样用双手狂挖洞口。
我浑身都被冰冷的雨水浇透了,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像是贴了一层鱼皮一样难受,但是看着高老道这样癫狂,我又偏偏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也随手捡了一根棍子,卖力地帮高老道挖土。
原本的盗洞被活尸搅合成一个破破烂烂的豁口,雨水一浇,坍塌了大半,要是不能尽快挖出洞口,雨水一冲,怕是连痕迹都不会有了。
这么挖了一个多小时,才总算重新打通了原本的洞口,高老道长长吐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早就亮了的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我道:“你放心,村里人气足,这些东西不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只能找地方藏起来静待时机。我刚刚掐算了下,最近的阴日是三天后,那时候才是真的糟了,在那之前,咱们必须找到制服它们的法子。”
我身上满是泥水,脚上的胶鞋被一层老黄泥糊得严严实实,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