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末刻
延寿坊北边的宅院内,许知秋与姜越鲤相继从井底爬出。
直到此时,许知秋才得以松了口气,饶是他心境成稳也被今夜行事惊得不轻,擅闯皇宫禁地,窃取王朝气运,任何一项罪责都足以让他死上千百次。
若不是那宫院老人放他一马,临安许家这根独苗算是要彻底折在这里了。
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姜越鲤却是并未如何,这姑娘身世背景惊人,天不怕地不怕,听那宫院老人说是比上清宗还要厉害的超级宗门,许知秋倒是从未听说过,他只知晓北燕有阴山、天重、北谷三大宗派,至于黄泉宗则是闻所未闻。
不管这姜越鲤身世怎样,许知秋是不打算再同她闯祸了,于是当机立断道:“姜姑娘,此间事了,在下也该告辞了。”
他推开院门,打算直回竖河坊。
姜越鲤却又叫住他道:“等等,喂,姓许的,今夜之事是个意外,那老头子坏我好事,日后定要让他付出代价,不过我还知晓一处造化也在乾京城,不如我们再去那里瞧瞧。”
许知秋严词拒绝道:“恕不奉陪!”
姜越鲤蹙眉,正欲再开口,忽然有一道惊雷在天边炸响,瞥眼望去,只见乾京城上空乌云密布,翻腾滚动,并有雷光在其中酝酿。
雷鸣声震耳,夹杂着萧杀之意。
云层中酝酿的雷光更是蕴含着天势之威。
这般动静放在普通凡人眼中或许与往日冬雷并无何异,但在修行人士的感知世界里却全然不同,这并非是自然形成的雷霆,而是有人在渡雷劫。
果不其然,就在京城坊市内,一座高塔顶端,有人欲要迎击天雷。
离近望去,是一位面若寒霜的白衣女子,不仅身材高挑,气质更是出众,手中握有一柄寒光闪烁的细长宝剑,整个人透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高塔之下,附近街市,围观之人甚多。
便是无需有人去介绍,众人也是清楚,这女子定是一位剑修,此刻所要面对的就是剑修之路上的第一道劫坎,筑基雷劫。
众人抬头仰望,有人满目期待,有人窃窃私语,更有不要面皮者口无遮拦道:“如此一朵冰艳娇花若是被雷劫摧毁岂不可惜,还不如下来与我饮酒作乐,共度良辰美景。”
身旁有人忍不住发出嗤笑。
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皆是为这白衣女子感到可惜。
乾京城内的人家,便是普通百姓也比那些乡野村夫见多识广,自幼耳濡目染之下对于修行上的事情知道的也是不少。
剑修筑基,雷劫难渡。
十有八九是有死无生。
要不然世人也不会说剑修最难,练剑者有勇无脑。
先前那口无遮拦的浪荡徒嬉笑几声,没个正行,望着白衣女子又是接连调笑,肆无忌惮,估摸着是想着对方正欲渡劫,无暇理会,所以并不惧怕。
但是哪料半丈之外有人对他所言甚是反感。
甚至有杀意掠过。
锃!
金属旋转摩擦的声响传出。
同为白衣的男子在人群中走来,一身衣物纤尘不染,如同冬月初雪般洁净,手中拎着一件样式古朴的兵器,随手一击,便有大势之威。
那口无遮掩的浪荡徒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胸口闷痛难忍,只来得及惨叫一声便被打倒在地,口吐鲜血,眼看就是要晕死过去。
白衣男子斜着眼道:“京城圣地,暂且饶你一命,若在泷泽城,你该遭五马分尸之苦。”
言罢便再也未瞧对方一眼。
而受伤男子两眼一翻,彻底不省人事。
附近围观者倒也不缺乏能人,见到白服男子手中的兵器顿时就识出了对方的身份,那是泷泽城许家的传家器物,亢龙锏,能将此物随身携带,这白服男子只可能是泷泽城许家的麒麟子,号称世家子弟之首的许仙。
再瞧塔上女子与此子服饰相近,且后者有维护之意。
想来女子即便不是许家人,也与许家有着极深的渊源。
是以附近无人再敢乱语。
几条街巷之外,许知秋也在注视着高塔上的情况。
这还是他头一次亲眼目睹剑修渡劫,自是要格外关注,不仅能为自己积累经验,更是对日后渡劫大有帮助。
跟随而来的姜越鲤也是起了兴致,望向那握剑女子道:“真是想不到,今夜竟有人要在这里渡雷劫,且排在你与齐忘仙之前,看来也要在这乾京城内大出风采了呀,有意思,可真有意思,估计明早万象乾报就会事无巨细地写出来,传得满城皆知。”
许知秋没有回话,紧盯着塔上的那道身影。
……
半刻钟后,高空中的云层内,雷光几乎要溢散出来,雷劫更是早已蓄势待发。
那白衣女子毫无畏惧,抬剑一指,似与天地抗衡!
轰隆!
受此挑衅,雷劫直接降临人世,众人甚至来不及眨眼就瞧见一道雷光劈落,小半座京城都被照得亮如白昼,普通凡人双目溢泪,酸涩难忍,修士则是心头一跳,感受到天地威严。
白衣女子举剑未动。
雷劫劈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