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年夜饭,大抵是让陆挺印象最深刻的一夜。
那一天真的发生太多事情了……即便是以陆挺那超凡的记性,也只能依照回忆的模子往回捋,许多细节却是不记得那么多了。
那一年是个忙年,所以李獒春便没有在府邸摆宴,而是让众人就地留在山河府庆祝这个新年,所以李家人也就只有他自己和正妻柳氏出席——侧室吴氏因为有孕在身便留在了家中养胎。
“哎,你们看师父领了个小孩儿来。”曹聚眼睛尖,而且他就坐在门口,离着老远就看到李獒春身后还跟着一个矮矮瘦瘦的少年。
听完曹聚这话,几个年轻人纷纷都凑到门前来看,只剩下一个上了岁数的南应之没有挪窝,陪师母寒暄着。
“这孩子难不成就是咱们的新师弟”叶蒸抱着胳膊驻足前观,视线一直遥遥看着那个男孩。
“回三师兄,正是小师弟。”说话的人是排行老十的宇文钺,和陆挺是同年入门,但年纪要小上很多,算是被山河府“中生代三巨头”看着长大的孩子,宇文钺倒是礼貌的很,无论对谁都保持着使用尊称敬语的习惯,“这小师弟很聪明。”
“哦是怎么个聪明法儿”听宇文钺夸奖这孩子,曹聚便也有了兴趣,他倒是想听听这小孩能聪明到什么程度——当然,曹聚也没有屑到拿自己现在去和一个小孩儿相比,但至少可以用同龄时的自己来衡量一下吧
你看,这就是曹聚,丫就是喜欢跟人比来比去,这事儿陆挺绝对不会做,叶蒸或许会在心里有同样的想法,但绝对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也怨不得李獒春后来给他的评价是“曹聚不可做主”,山部天字号的位置也被小他三岁且晚入门的陆挺给领去了。
“呃……跟四师兄您有点儿像”站在最边上、和宇文钺勾肩搭背的小伙子是排在第十一位的杨不辍,性格可以说是李獒春弟子中最活泼的一个,宇文钺对前辈们充满着敬畏所以处处有礼,但这小子却是敢拿师兄开玩笑的主儿:“口齿伶俐,口若悬河,口……无遮拦”
“呵,我看你才是口无遮拦的那一个。”曹聚虽然好强,但也不至于和小辈儿斗气,只得笑骂了一句。
就在几人凑到门口闹哄哄一阵的工夫,李獒春已经领着那少年走到了众人面前:“这就是我经常说过的,你的几个师兄了,我想你还记得。”
“嗯,记得。”那小孩吊着一双死鱼眼点了点头。
“你们师兄弟几个是做哥哥的,就按顺序给师弟介绍一下自己吧!”李獒春示意众人。
但曹聚就喜欢出这个风头,连忙把手举了起来:“且慢,既然这小师弟听师父说起过各位师兄,不如就让他猜猜我们几个都是谁,来对号入座一下”
李獒春略一思忖,这老人也笑了起来:“倒是有趣,阿难你的意思呢”
贺难耸了耸肩,然后便从李獒春的身侧走到前面,与站成一圈的众人对面,挺着一双眼睛仔细观察,最先瞄准了叶蒸:“你应该是叶三师兄。”
“怎么看出来的”叶蒸一笑,微微点头。
“神气。”叶蒸的个子很高,贺难不得不昂着头看他,说出来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多神气啊……整个山河府也再找不出一个像叶师兄这么神气的人了。”
叶蒸抿了抿这两个字的意味,虽然他也读不懂少年到底是褒是贬,但却意外地发现这两个字还真够贴合自己的。
“和那些自命不凡、自诩不羁的人不一样,叶蒸偏向虎山行。”小贺难学着李獒春的口吻和神情说道:“这是师父说过的话。”
“我呢我呢”杨不辍主动上前,他听师父私下里对贺难评价过三师兄,所以也想借贺难的嘴听听师父是怎么看自己的。
“杨师兄,师父说你傻……”小贺难同情地看着杨不辍:“宇文师兄我俩是认识的,而只有你会和宇文师兄玩那些动手动脚的小把戏……”
虽然得了一个“傻”的评价,但杨不辍还是很乐呵,自嘲地摸了摸脑袋。既然是李獒春的弟子,又怎么会傻呢只不过他的性格太欢脱了,虽然富有奇思妙想,但比起几个师兄来还是缺乏大局观和锻炼。
“然后……你是陆挺师兄。”贺难走到陆挺面前,“看起来最不起眼,但实际上却是最自我的那一个……”
说到这儿,贺难突然朝着陆挺勾了勾手指,邀请对方俯耳来听:“师父说你是最聪明的那个,是么”
陆挺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直起腰来:“是。”
小贺难也挺了挺自己的腰:“我会超过你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陆挺不是曹聚,他没那么幼稚,他也不在乎谁会超过自己,但他就是觉得这小孩挺有意思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更有意思的还在后边儿呢——贺难在和陆挺对完话之后就揉了揉眼睛,在人群之中踮起脚来往厅里看:“里面那位师兄要么是南应之南师兄,要么就是周獠周师兄了吧——离得太远了看不清,但看起来比各位师兄都年长很多。”
“那么最后这一位,还用猜么”小贺难笑容可掬地站在曹聚面前给他挖坑。
曹聚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往里跳:“所以你小子这是用排除法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