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光景之中,究竟足够发生多少事?
单就说四海帮与丐帮,在这一年的时间之内双方成员的会面次数——根本没法计数。私交甚笃的、商谈公事的、擦肩而过的、不期而遇的……彼此之间的每一场交流,其内容都有可能成为撬动两个大帮派乃至整座江湖的杠杆。
我们所了解的、在其中担纲重要环节的“三件大事”,只是从贺难的角度出发所看到的,但在没有文字记录的地方,这些事情的确也在发生着,其中也不乏双边高层的其它动作。
举个例子好了,霍云震也并不是把事情交给王巨溪之后就全盘当一个甩手掌柜的,虽说他搞出来的幺蛾子操作还真不少,但却偏偏歪打正着让苏眉秀和景神相两派都相当难受,苏眉秀被逼无奈不得不亲至苦云城为沙龙和自己讨回公道,反而摊上了更大的事,景神相则是在各地疲于奔命之后陷入了重重的疑虑之中——而就在这个期间之内,霍云震本人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而变相得到了丐帮总舵一干人的支持。
一个崭露头角的小丫头片子,一个不是很靠谱的副帮主,还不如这个除了岁数稍大了些外没什么明显缺点的传功长老呢!
当然,他和王巨溪在鹭洲碰头的时候发生的小插曲,也就是古辉阳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客栈里这件事的责任落在了他的头上,但动手的本来就不是丐帮的人,那他怎么去给王巨溪交代?霍云震也不是没有想过王巨溪这是在给自己敲警钟,但这古辉阳也算是王手下的一把好手,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儿?
不过往好了说,至少王与霍两人因为古辉阳的死,在众人眼里站不到一边。
回到眼下,天下群雄会上已经根据陈风平和景神相两人的描述展开了低声的讨论,也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发表自己的推断,但遗憾的是,这些人既没有说中真相,也没能说出陈风平想要他们推测出来的“真相”。
很快,沙龙和贾壬癸便一左一右地登上了高台。
贾壬癸自不必说,在四海帮的内部议事中他主动请缨在天下群雄会上与丐帮的人对质当时细节,所以便随同陈风平和三位龙王一同前来。
而沙龙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大半年过去,沙龙的样貌虽说还是那么邋里邋遢,黝黑干瘦,但气质比起当时可谓是天壤之别,整个人的精气神儿似乎消失殆尽,不再是那个在擂台上堂而皇之地耍小聪明的六袋弟子,反而每一步都迈得异常沉重。
自从“苏眉秀联合外人谋害景副帮主”的谣言在总舵蔓延开之后,沙龙便被执法长老易可喜关押起来进行审问,但沙龙自己问心无愧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呢?再加上他深知苏家兄妹待他不薄,更不可能信口胡诌,所以便一直被囚禁在丐帮的执法禁地之内。苏家兄妹赴险夺人的目的就是把沙龙从大牢里捞出来,结果没想到后面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沙龙的暂时释放也是因为天下群雄会的原因,但由于丐帮大部分长老仍对他有所怀疑的缘故,所以代表他身份的六只破布袋子已经被除去。
景神相虽然说话没谱,但心中对于自己为什么遇刺的原因还是有数的。他本人倒是不怎么怀疑沙龙,因为他对这个人没什么过多的印象,他同样也不怀疑苏眉秀,因为这丫头在他看来是个性子耿直的姑娘,反倒是苏眉清这个冰冷阴鸷的妹妹奴可能会出于帮扶自己妹子上位的理由赶出这档子事儿——但苏眉清又没有这个智力去搞阴谋诡计……
事情发展到后来,沙龙的自由已经不是景神相本人能说了算的了,而是丐帮一干长老人人自危,谁都怀疑彼此是那个叛徒,谁都怕自己哪一天就被同僚给干死,所以除了苏眉秀以外谁都不敢主动说把沙龙从禁闭里放出来。
“丐帮的沙龙是吧……你还记得徐清么?”陈风平看了一眼那个形销骨立的男人,放声问道。
提到徐清这个名字,台下的徐陵泉和台上的沙龙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沙龙更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呜咽道:“回禀盟主……”然后便从头到尾地把他和徐清的过节、贾壬癸的插手以及整个事件的始末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了出来。
这番话沙龙在丐帮的大牢里面跟形形色色的人说了数十遍之多,多到一闭上眼睛都是自己在苦云城中的经历如同画卷一般来回翻滚,已然有些魔怔了。
“望盟主,望天下英雄还我沙龙一个清白!”说完之后,沙龙又是伏身在地,磕头声不绝于耳,直到他额头渗出斑斑血迹还不停息。
状若疯癫的沙龙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在说假话,不少观众脸上都流露出了些许的不忍,而这番景象自然逃不出站在最中心的陈盟主的双眼,心中不禁得意道:“没想到这沙龙倒还博得了不少同情,看样子要是再推一把,我看你丐帮这义字当头的招牌还能不能坐的住?”
至此,四海帮与丐帮那藏在幕后的“暗斗”,已经是一边倒的局面。丐帮可以说是几条命脉都被陈风平掐在了掌心——于情,你丐帮打着侠义的旗号却将沙龙折磨成这副样子;于理,贾壬癸一会儿自会证明沙龙所言非虚;说进,沙龙的清白也即是苏眉秀的清白,丐帮的内乱还是没能解除;说退,霍云震这枚棋子就算是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