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是汉族传统祭祀日,也是佛家的施粥纪念佛祖释迦摩尼的日子,入宋后吃腊八粥已然成了民间习俗。因为腊八力春节日近,各家各户都开始‘忙年’的起始日,南北方虽有些差异,但大体都要熬粥祭神的。而这一天还被认为是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有着‘腊七腊八冻死鸡鸭’一说。
这天早晨,扬州西门打开,放下吊桥,一行人马快速出城,而宋军的哨骑看到城中来人高擎着书写‘和议’两字的大旗后,立刻分成两队,一队人马向大营飞驰而去。余下的几骑则迎了上去,问明情况后又查验了令牌才当先带路,引着他们向己方营盘行去。
“唉……”马绍回望了一眼扬州城,催马跟了上去,看看前路却是长叹了口气。自镇南王接过扬州城防务大权,整顿各部的同时,也开始催动夫和兵丁役修葺城防。而宋军也没闲着,他们继续试图修复长桥,打开攻城的通路,两军自然都不会任由对方得逞,战斗随即爆发。
双方的战斗主要发生在主城外的夹城。夹城是防护主城的最后一道据点,一旦丢失,宋军就能够直逼城下。而夹城城池早已被毁,当前将其修复就成为当务之急,脱欢将私兵改编的五个千人队和州府调动的六千夫役,共有万人日夜抢修,在原来的基础上堆土围城,又以木栅加固,并在城墙上修建战棚。
为了能尽快完工,缺少木材便将沿护城河种植的树木全部砍伐;没有泥土,就将夹城中原有的房屋全部拆除,所得的石块、砖瓦和木料全部用以筑城。一时间哀声遍地,在这最为寒冷的时节,失去了房屋庇护的百姓欲入城寻处避寒之所,脱欢却以主城无法安置为名,下令关闭城门,禁止夹城的百姓入城。马绍以为如此苛待百姓,不仅会引发惶恐,还可能导致动乱发生,便前往镇南王府求见。
自从那日脱欢以霹雳手段掌控了扬州军政大权后,王府就取代了府衙,成了扬州城的中心,所有官员有事都要去镇南王府请示、汇报,马绍也不例外,他实际上也清楚自己只是名义上掌管扬州政务,其实早已被架空,说话还不如镇南王府的一个小主事管用。
马绍以为当前一切以守城为要,自己受些委屈倒也无妨,可是见不得其胡作非为,觉得自己有为百姓执言的义务。脱欢倒也没有完全驳了他的面子,答应按照城中供给半数给粮,但是依然以防止引发城中骚乱为由不准入城。
虽然不算无功而返,但是马绍还是很惆怅,脱欢将征集的粮食和慰军款几乎全部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已然视为自己的私产,而那些城外的百姓丁壮都已被征发,剩下的老弱妇孺只不过被其视为徒耗资源的废物,自不肯加以赈济,死了也可少些麻烦。
事实也是如此,宋军自然不会坐视己方安然修好城池,那只会增加他们攻城的困难,虽无法攻到城下,便以火炮轰击,加以破坏和阻止。火炮威力巨大,抢修的城墙没有夯筑,更没有包砖,被命中几炮,便会垮塌下来,因而进展不大,处于刚刚修好,又被炸塌,修好又炸塌的循环之中。
起初,为了避免伤亡,在宋军发炮时还让夫役们暂避炮火。可后来为了加快进度,便顾不得了,即便宋军开炮,也令夫役们上城修筑。往往是一发炮弹落下,周围的人便成片倒下,被炸的血肉横飞,或是被垮塌的城墙埋了,每天死伤的人以千百计。
即便如此,脱欢依旧下令不准停工,令兵将催逼日夜修筑,违令者就地处死,导致死伤的人成倍的增长,而死伤的人便就地被填入城墙掩埋。马绍听手下人回报说整个夹城可以说是在用夫役的尸骨在修筑,城墙都透着血红色,称得上是一座血肉筑成的城池。
反倒是宋军见此于心不忍,向城上射书城将日夜发炮改为每日午后,让修城的夫役和百姓躲避,远离城墙,以免造成无辜伤亡。马绍听闻深感南朝小皇帝宅心仁厚,可脱欢却对之嗤之以鼻,以为其妇人之仁难成大事,更私下里说这些夫役多死一些,便可以多省下些粮食,他们便能多坚持些时日,可以等到援军到来。
而宋军在阻止己方修城的同时,也在试图修复长桥,大家皆知一旦宋军架桥成功,便能兵临城下,以他们的火炮之威,仓促修筑的土城根本挡不住宋军的攻击。因而夹城的安危全部寄予这五十余丈宽的护城河,让人庆幸的是当初为了架设与外界联通的三座长桥,在壕中打下了密密麻麻的木桩,每根木桩有半尺粗细,夯入河底一丈多,每排有六至八根,共计有三十余排,以此作为桥桩,构成平桥结构。
这些木桩的存在,使得宋军船只无法通行,使得他们只能从另一端进行铺设。为了阻止宋军架桥,脱欢令人在夹城中架起投石机,在城头上布置了弓箭手阻止宋军架桥,屡次将业已成型的桥梁击毁,并给宋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所以也是进展极为缓慢。
不过形势对己方越来越不利,在宋军的威压和脱欢的严令下,守城的军兵和夫役伤亡日益严重。夫役们眼看着不是被宋军的炮火炸死,就是累死,甚至是自己人的刀下。左右是死,夫役们开始利用暗夜,或是借助宋军炮击之时不顾河水刺骨,游到对岸投降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