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栋公寓颤动了起来,地面一起一伏着,像是沉睡的巨兽在粗重地呼吸。
兔女士从桌子上站了起来,身上得体的衣物早已被切割得破破烂烂,被染得血红。衣服下的躯体支离破碎,如同被摔碎的玻璃人偶。
余晖早已收回了妹妹的头发,把餐刀放在手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坐着,减弱自身的存在感。他口袋里的小鬼老早就吓得失了声,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我是不是跟了个恶魔?”的心灵拷问。
其他食客们还在不停地对兔女士挥舞着刀叉,场面诡异而寂静,只有刀叉割开皮肉的声音在四周响彻着。
兔女士默不作声地承受着,面容麻木而怨恨。她身上摇摇欲坠的肉块被血色的筋络连接在裸露出的白骨上,看在余晖眼中,有种残破而又昳丽的绝美之感,如同开在畸形血肉中的娇艳花朵。
兔女士仰头尖叫了一声,血泪从她的眼眶中流出,顺着破碎的脸颊滑落下来。
公寓的晃动更加剧烈了,墙壁和地面间似乎响起了骨骼碰撞的咯吱声,无数的眼珠则是胡乱扭动着,似乎在努力地回应她。
在兔女士的尖叫下,地面上的鲜血猛然间拔地而起,像是拥有了生命一样,凝聚成数不清的血色手臂,拖着疯狂的食客们远离了她身边。
余晖早有准备地跳到了一旁,没有被鲜血手臂按住。他快走几步进入了厨房里,微微合拢厨房门,露出一只眼睛偷偷朝外看着。
兔女士缓缓走下餐桌,没有理会周围疯狂挣扎嚎叫着的食客们,而是伸出残破的手,抚摸着墙壁上惶恐的眼睛。
在她的抚摸下,眼珠们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带着依赖和孺慕。
兔女士努力地笑着,但她那残破的脸颊上已经无法再做出笑的表情。她顿了顿,轻轻摘下了其中一颗眼珠,紧接着,所有的眼珠都乳燕归巢般汇聚到她手里,化成了一颗遍布着数不清的瞳孔的眼球。
“带她离开,只有你能离开这里。”兔女士血红而冰冷的目光看向了藏在厨房里的余晖,用沙哑的语音说道。
余晖眨了下眼睛,右手握紧了杀猪刀,从厨房里缓缓走了出来。
“恭喜你重获新生,兔女士。”
他伸手接过兔女士手里的眼珠,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兔女士麻木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席卷着周边的所有血液一同冲出了房门,声势浩大地向着楼下而去。
一缕鲜血像是丝带一样向余晖缠了过来,在他挥出的刀锋下灵活的分成了两段,然后像蛇一样缠绕在他脖子上。
“好吧,我就知道这样做会遭人记恨。果然好人容易吃亏啊。”余晖全然不在意地说道。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鲜血丝带,触感像是冰冷的水流。
【你难道不想想,但凡你做点人事儿都不会这样吗?】小鬼心态又崩了。他觉得跟在余晖身边不崩心态是一件很难的事。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余晖把眼珠子塞进口袋里和小鬼作伴,撒腿紧跟着兔女士向楼下而去。
在他的身后,随着兔女士放开了束缚,食客们贪婪而饥饿的目光投在了余晖身上。他们紧随其后,恨不得把余晖拆解入腹。
【我就知道你会遭报应的,呜呜……】小鬼在口袋里像是女生躲避蟑螂一样躲着眼珠子,一边怨念深深地说道。
余晖默不作声地跟着兔女士,前方的血色身影被无尽的手臂簇拥着,疯狂地向着一楼冲去,渐渐消失在他的眼前。
一楼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一声,一声……整栋公寓都被撞得摇晃起来,在响了五次后,楼下传来坍塌的声响。
等到余晖下到一楼时,地下室的门已经被暴力撞出了一个大洞,周边的墙壁也露出了里面的水泥。
“没想到兔女士看起来文静,现在却这么暴躁的吗?”余晖没有犹豫,矮身钻进门洞里,踏在了湿滑绵软的地面上。
地下室里彻底被一种黑色的肉团覆盖了,这些腐坏的黑肉像是呼吸一样起伏着,有的还像心脏一般跳动着,让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充满了腐臭的气味和心跳搏动的声音。
血色的身影早已与地下室尽头的东西战成了一团。那东西正是房东身形的黑影,它一半的身体连接着墙壁上的肉团,对着兔女士发出了野兽似的嚎叫。
红与黑的身影碰撞着、互相伸出手臂彼此抓挠拉扯着,野兽的嘶嚎和女声的尖叫在周边回响着,如同一曲男女高音的合唱。
“果然还是夫妻打架有看头啊……”余晖感叹了一句,目光一扫间已经把地下室的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除了蠕动着填满地下室的黑色肉团外,地下室中央还挂着一把菜刀,菜刀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黑红色血迹,看上去普普通通。
在菜刀周围,黑色肉团和鲜血手臂互相阻挡着,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把最深的伤口给予彼此。
而在地下室尽头处,红与黑的战场附近,墙壁上竖立着一扇黑色小门,它被黑色的肉块包围遮掩着,十分不起眼。
“带着苗苗离开这里!”
兔女士奋力挥舞着血肉碎块铸成的手臂,拉扯着房东的肢体,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