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今日皇帝大费周章地出宫,是为了看太后的侄孙被处以死刑。
元春望着皇帝的侧脸,呆呆地想,皇帝虽然少年登基,可一直被太上皇和外戚,也就是太后娘家一派的势力所打压。
为了将太后的侄孙绳之以法,她知道皇帝在临敬殿内发了多少脾气,驳回了多少为沈家说情的折子。
最后才判了个斩首。
元春也知道其中的不容易。
今日罪魁祸首就要人头落地,此事尘埃落定,也意味着皇帝终于在打压中好不容易占了一次上风,他自然是开心无比。
马车载着罪犯驶了过来,皇帝心情大好,笑吟吟地负手看着元春:“母后之前还说这个沈江与我有几分相似,贾……咳,元春,你看看他长得如何?”
元春眯着眼看过去,这个沈江头上盖着几片菜叶子,半边脸上也糊着鸡蛋,蓬头垢面的看不清五官。
等囚车走到了跟前,元春才能凑上去观察,囚车中的人面容只能依稀辨别得出来清秀,神色却懦弱窝囊,看不出来与皇帝有相似的地方。
“没有啊……”
元春观察完毕,扭过去头去跟皇帝说话。
“是吧,我也觉得不像……”
皇帝面有笑意,昂首去看囚车中的人,却在下一刻脸色大变!
“陛……公子!”
阿四也发现了什么似的,低低地叫了一声,只见皇帝面色苍白,额上瞬间暴起了青筋,整个人都散发不可置信的暴怒!
元春被他的样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她经常见到皇帝在临政殿发怒,可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强烈!
“不是他……”
皇帝从牙关中只挤出这三个字。
不是他?
元春怔怔地看向囚车中的人。
皇帝的意思是,这囚车里的人难道不是太后的侄孙吗?
那是被人偷梁换柱了吗?
“怪不得……”
囚车从他们面前驶走,擦肩而过的功夫,皇帝此时的气息已然慢慢平静下来。
他垂下了眸,苦笑了一声,喃喃道:“怪不得那日后再没提这件事,原来是他们早有应对……”
这句话声音极低,只有站在他身旁的元春听到了。
看来确实是太后的手段。
元春感受到皇帝的失落和伤感,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安慰他。
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吵嚷声。
元春抬头看去,是一个穿着破落的男人带着一儿一女站在了刑场之中。
那男人大声叫喊着,指着被押解下来的囚犯神情激愤的破口大骂,没一会儿又嚎啕大哭,最后带着一儿一女跪在了地上,对着皇宫的方向感激地磕了三个头,感谢皇家为他们做主。
男人嗓门极大,只言片语也能透过人群传来。
“真是太好了,本想着这桩事肯定被压下去了,没想到陛下竟然能下令将沈江处死……”
“是啊,那沈江飞扬跋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犯事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感谢陛下为我们做主啊!以后我们这些贫民也能去讨公道了!”
周围的百姓见着这一幕也感慨万千,跟着男人或骂或哭。
皇帝听着这些话,站在原地,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
本以为,这次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没想到结局竟然还是这样。
百姓的那些话,他听着都脸皮发红,他有什么资格受那男人和一双儿女的叩拜?!
元春看着他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皇帝点点头,淡漠地转身挤出了人群。
元春也跟着拨开看热闹的人,却突然间感受道身上一寒,被猎手盯上的压迫感随即而来!
元春慌忙扭头四处查看,果真瞧见了不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玄衣,如松笔直地站在墙角。
他乌发高束,长眉凤目,脸色冷白,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忠顺王!
他怎么也在这里?
元春忍不住去拉皇帝的衣裳,再一转头,已经看不到了忠顺王的踪影。
“怎么了?”
皇帝看她脸色苍白,问道。
元春四处寻找无果,轻轻摇头:“没事,是我眼花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无比清晰,她知道不是幻觉。
只是现在皇帝情绪低落,她不想再影响他。
皇帝上了马车后就神态疲惫地靠在车厢中,一言不发。
元春脑中也混乱无比。
此事,会不会是忠顺王帮太后做的?
当时刑部领了皇帝的旨意秉公执法,斩头的判决很快就发了下来。
在皇帝如此重视的案件上,在刑部中把死囚偷天换日,将沈江救出,可见太后党派的势力多么强盛。
可惜皇帝还以为他赢了,特意兴高采烈地来看行刑。
听到那男人在刑场中哭诉的时候,皇帝的心也是痛的吧。
元春暗中叹息。
“阿四,先去贾府,到了兴宁街停一下。”
元春还在琢磨这件事,皇帝突地出声吩咐。
“嗯……陛下,奴婢自己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