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姓七望、关陇贵族,一直以来都是受人尊崇的存在,在民间拥有的威望,自西魏以来,甚至比皇室都要尊贵,也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当皇子的时候,看到他们肆意盘剥贫苦百姓, 李贤便鄙夷这些蠹虫。心里想着哪怕打个雷,噼死这些混账王八羔子才好呢!也算是为民除害,老天开眼了。
可随着身份地位的转变,李贤的思想发生了改变,世家子弟未必都是民贼,寒门子弟未必都是清官,这世上没有什么阶级是一定好或坏的, 因人而异吧!
以前, 先帝不止一次与他说过, 不因水清而偏用,不因水浊而偏废。那时候,李贤领悟不透彻,直到当上皇帝,每天都面临不得以的选择,他才知道这话的真正含义。
拿刑部递上来的本章为例子,去岁枉法的官员共计一百八十余人,其中有半数是寒门子弟,而且罪名也多数都是受贿、烂刑。用杨德裔的话说就是清官刻薄,多酷吏。
而世家子弟,因为家境、成长环境等问题, 在这方面的操守都还不错,最起码那些乡绅土财主, 想用那点钱买通他们,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
选择世家参与西域事务,除了想借鸡生蛋, 削弱世家实力的同时,也没想一棒子把他们敲死。他就是要通过这种敲打的方式,让这些不喝水的老牛把水喝了。
所以,李素节的荒唐,郑玲的冒犯,他才没有追究!
走在西市的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贤想的很多。从前,他身后有皇帝、李勣、姜恪,不管他捅多大的篓子,都会有人为他善后。李贤不用担心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现在,已经没人可以为他指路了,所有的选择、结果,都只能由他一个来承受。他不能出错,一点都不能,否则街上的这些人日子就不好过了。
正在想着心事的李贤,突然觉得有人在拽他的袖子,回头一看原来是李旦这小子又饿了!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少年人消化的快,也是正理。
兄弟二人就近走进了路边的酒楼, 李贤自斟自酌,看着小老虎一样的弟弟吃饭。少年不知愁滋味,李贤但愿这个幼弟能永远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
“六哥,当了皇帝,是不是都活不长久?”
恩?“怎么想起说这个了!”
这种话别人是不敢说的,诅咒圣躬可是杀头的罪过。但这是兄弟之间的闲聊,李旦的话自然被当做“童言无忌”。
“祖父寿止五十二,父皇则只有四十八!母亲已经被圈了,要是你,那臣弟就没有亲人了。”
从李显死的那天起,李旦的心里就系了个疙瘩。他不是不明白,兄长和母亲争斗的原因,出身皇室,从小耳濡目染,他很早就懂得其中的道理了。
唯一不同的是,李旦怕寂寞,怕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的活着,自小依赖兄长的他,接受不了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去唯一可以依赖的兄长。
是,李旦的这个年纪,本应该是享受父兄疼爱之时,可却因为皇室固有的倾轧,而使他多愁善感起来,这种事不是李家独有的,历朝历代的皇室莫不如此。
“不会!朕向你保证,永武这个年号,一定能用上一个甲子。”
“等你老到牙齿掉光了,朕还是能拿着小棍,敲你小狗腿。”
李旦没有笑,反而很认真的问了一句:“真的?”
呵呵,“君无戏言,天子说话,自然一言九鼎。”
听了李贤的保证,李旦脸上的愁云也终于散了,他心里清楚的很,六哥说话从不食言,他是个信守承诺的君王。
“八郎,你记住朕的话!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朕永远都会保护你,也是你永远的依靠。”
“可你不要跟老四学,他这个人啊,学问、能力都上佳。可他那臭毛病,早晚要了他的小命。”
身为天家子弟,享受荣华富贵,醉生梦死一点,偶尔猜点野花,陶冶下情操,李贤可以理解。娶妻娶贤,纳妾纳色,皇子亲王,就是娶一百房妻妾,也没有问题。
可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睡的,李旦已经到了懵懂男女之事的年纪,李贤有义务告诉,什么是对和错。
荥阳郑氏,男人们在为官,出而为将,这都没说的。可他们家的女人也没闲着啊,而且代代都出那种攀龙附凤的**!
郑氏要干什么,身为世家之一,他们就不要脸面了吗?
如果一个家族,连道德和法律都约束不了的话,那只能说明他们比其他世家,做事更没有底线。
与这样的人合作,场上床下都得加分小心,像老四这般轻而易举的就陷入了人家的温柔乡,最后折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用屁股想都知道,郑玲这种人,就是世家子弟中的败类,是国家蠹虫。她们的眼中,从来没有对错、正邪,只有绝对的利益。
换句话说,今儿你用十万贯买了她的忠心,明儿也不耽误她被一百文收买,再把你卖了,这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那四哥明白啊,就是为了与他们进行利益交换,才虚以委蛇的。”
李旦还是小,不通男女之事,他哪里明白,这男人和女人要是成天搅合在一起,日久难免生情。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