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贤原本的印象中,像谢映登这种隐世的高人,都是那种仙风道骨、仙气飘飘,出口便是道德文章。谁能想到,谢映登还有如此世俗的一面。
也是,人活一世,草活一秋,谁没有点亲朋故旧,昔日恩怨。反正,只要活着,这人情就短不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想尽办法去偿还。
李贤这么一折腾好啊!谢映登的人情也不用还了,从此可以寄情山水,无牵无挂的逍遥于天地之间了。
当然,凡是都有前提,李贤不追究他在别苑中存在的过失。但他必须跟着李贤,走一趟英国公府,这也算还李勣一个人情,报答其在辽东的关照之情。
至于谢映登,老脸能不能挂住,不在他考虑范围内!正在谢映登苦着脸,觉得无颜再见老友之际,马车被突然停了下来,翘着二郎腿的李贤,还因此被闪了一下。
不顾老头的嘲笑,李贤掀开帘子,就看到成群的府兵,乱哄哄的围着户部的粮仓,吵闹的很是厉害!
“殿下,盛世年景,当兵在粮仓外闹事,朝廷了不怎么体面啊!”
李贤当然知道,老头嘲笑的不仅是朝廷,更是他们李家。想当年,高祖、太宗创立天下的,可不是这样。现如今的朝廷,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辈不如一辈,早晚败光祖宗的基业。
哼,感到羞耻感的李贤,冷哼一句:“先生务忧!小王去去就来,是不会让外人看热闹的。”
说完这话,李贤飘然从马车上跳下去,在几个侍卫的开路下走上前去。还没到进前,就听到有人高声骂着:“狗日的,跟老子逞塞,我去你大爷的。”
“来来来,弟兄们,都跟老子一起把衣服脱了!让这些户部的老爷们看看,老子们在辽东,到底怎么为国效命的。”
“今儿要是不给粮食,老子们可就不走了,你要是够种,就把老子们都砍了!”
领头这话一说完了,周围的士卒也都举着家伙高声附和。可户部堂官明显是见过世面的,冷着脸骂了一句:臭丘八。
“咋地,反了你们啦!告诉你们回去等着,就回去等着。再敢废话,本官就要上报本部,到那时候,怕是你们得吃不了,兜着走。”
堂官的话,算是把矛盾进一步激化了,围着的将士们也是骂声一片,眼瞅着就要动手了,李贤的侍卫高呼了一声:雍王殿下到!
黑着脸的李贤走上前去,还别说那几个光膀子的军官,他还真认识,都是辽东军下辖的各部将领,看到李贤来了之后,也都蔫蔫的低下了头!
“噢,脱衣服,亮伤疤,摆功劳,是吧!”
“行啊,来,本王正好要去见陛下,一块跟着去,到显仁宫亮你们这身膘去!”
俗话说,将军未挂封侯印,腰下常悬带血刀。这些人,可是刚从血与火的战场上下来的,那可是什么人都敢杀的。这户部的堂官,也是个胆大包天的角色,殊不知他的脑袋,刚就在阎王爷那转了一圈。
当然了,一般的宗室子弟,碰到这些手里横刀还滴血的家伙,那一定躲的远远。别说他们说不了,就算能说,也没那胆子,闯入刀枪林立之间。
“殿下,不是末将等人闹事,您也是辽东军的将领,军中的补给情况,您也知道。”
“为了彻底剿灭高句丽,弟兄们饿着肚子,跑了几千里!从木底到平壤,一路上本部饿死的,就高达八百余人。”
“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还要挨饿!弟兄们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青州军的中郎将-方泉,承认自己带头闹事不对,可户部就全对么?区区一个洛阳府,能替他们垫付多少军粮,没了粮食,让将士们活活饿死?
他们调拨出了问题,担心吃罪不敢上报,最后要付出生命的却是这些在前线立功的将士。凭什么,朝廷就是对待有功将士的?还是户部老爷们,太不拿大伙当人了?
这话一出,让李贤的脸,不仅臊的通红,更是臊的发烫。前线的日子是什么光景,没人比他更清楚了。方泉是个实心眼的汉子,断然不会拿弟兄们的饭碗来开玩笑。
“青州军困难到这地步了?”
见方泉等人点头,李贤没好气的怼了户部堂官:“解释解释吧!”
先不说,分拨军粮是他们户部的分内之责。就他这个态度,李贤就想大耳刮子抽他。朝廷养你们是干什么的,摆的架子比一品亲王都高!
像这种吃人饭,不干人事的,放在他的部队,别说够不够砍的。单是这态度,李贤保证,他的仕途,十年都别想前进一步。
“回殿下,这个,这个今年黄河泛滥,沿岸撅了不少口子,黄河航道受阻,所以军粮没法及时到位。”
“殿下,您是知道的,户部的差事很难办!想把差事办好,需要协调的衙门太多了,说不准就到那就卡住了。”
见李贤点了点头,户部那堂官赶紧添油加醋:“而且,那个都水监,难说话的很,我家尚书现在还头疼呢!”
“牢骚发完了?”
“发完了就说,你的库房里到底还有没有粮?”
难办?啥事好办啊!这差事要是好办,拴条狗就能办好,朝廷为什么要开科取士,为什么要高官厚禄的养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