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为李贤杀了贺兰敏之是小事,大唐开国以来,敢在宫里动刀兵的,就只有太宗皇帝一人,皇室勋贵之间因争斗而灭门的,也只有武德朝大司空裴寂这么干过。
贞观元年,太宗皇帝下过明旨,为刘文静一家平反昭雪,并不许皇亲国戚及勋贵之间,采取“草原旧俗”解决纷争。更不许因为纷争结成党派,其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党争。
也正是因为有这道旨意在前,臣工勋贵们在争斗时,也都很有分寸,没人敢逾越旨意的范围。李贤厉害啊,不仅破了宫中的禁忌,更是用计灭了楚国公府满门。
别说皇帝前旨已经将那案子定性了,就算是没定性,也有国法处置,轮不到李贤这个亲王做主。如此行为,不仅是藐视圣旨,皇权,更是滥用私刑的表现,如果人人都学他的作为,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贺兰敏之死后,朝中的官员对此有很大的分歧,一方认为,雍王虽然破坏规矩在前,但杀的却是贺兰敏之这样有辱皇室尊严的祸害,洛阳百姓无不拍手称好,情实可悯。
而另一方,则是持反对意见的清流,所谓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即便雍王有自己的理由,也不能凌驾于王法之上,应当受到国法、宗法的处罚!
在朝野非议之下,李治也不可能一点说法都不给,所以便召集了今天的廷议,专门商讨此事。而殿中的臣工,一开始就陷入了白热化的僵局,双方谁都不肯退让一步,吵成了菜市场。
见皇帝有些不悦的皱眉,精于人事的许敬宗立即起身喝止了争吵,并躬身给皇帝行了一礼,恭请圣意裁决。
“雍王是朕的儿子,朕对他,与其他的皇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呢,这两年在辽东,立下了一些功劳,少年意气,难免飞扬跋扈,情不能制。”
“当然了,这件事,他做的确是有欠火候。”
“陛下!”,见李治说话言辞飘忽不定,可能要改主意,越王-李贞立马站了出来,很及时的打断了皇帝的话。
哦,“皇兄有话要说!”
李治当然知道李贞要说什么,昨晚他可是说了半宿呢!可他不得不装这个糊涂给臣子们看,以显示皇帝绝对的公正和无私。
“以一人奉天下,还是以天下奉一人,这样的道理,不难解析,陛下的旨意,自然要尊奉的。”
“况且,臣是宗室元老,职司所在,看到了隐患若是不敢进言,只知观色逢迎,那与佞臣何异。”
话间,李贞还瞥了一眼,叫唤的最欢的侍御史-贾言忠。正所谓,人欢没好欢,猪欢要变天。攻击武氏及贺兰氏,你就攻击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扯上雍王呢!
皇帝昨日已经答应的好好的,即便现在有些摇摆不定,也不会授意臣工为难的自己的儿子。这个混账东西,是谁授意跳出来?
“可皇帝赏罚,应以国事论成败,不能以个人好恶论是非。身为战将,李贤不应该以逢迎而受赏,也不能因私事被罪,此例一开,叫前方将士日后何以用命。”
“朝廷养兵用将,是用以平寇荡匪的,不是谁都能拿来做做文章,泄私愤的。贺兰敏之,获罪于天,诛杀此獠,合天理、顺民意。”
“谁要是觉得,杀贺兰有错,不如去问问洛阳城里的百姓,听听他们口中那些带着血色的声音。”
“当然,便宜行事要有度,陛下完全可以略施薄惩,小惩大诫。”
“如果陛下觉得不够,诸臣实在容不下雍王,且无视其战功的话。可以请陛下用君父的身份,削去其亲王爵位,收回其封邑,开缺宗籍,毁其玉碟,贬为庶民。”
“也让天下人看看,李家是如何的凉薄,臣工是多么的卑劣。”
李贞的话,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态度也是鲜明的很!贺兰敏之这种败类,别人杀了就叫替天行道,雍王杀了就叫草菅人命?这是什么道理。
是,他是不得宠,那怎么了!就该成为谁的垫脚石?皇帝心里有疙瘩,讳莫如深也就罢了。身为伯父,李贞必须站出来,为自己的侄子说句公道话。
现在这官场到底是怎么了?贺兰强暴杨氏一案中,他们怎么没有旗帜鲜明的亮出自己的态度!还不是见人下菜碟,捡软的柿子捏,什么东西!
这也就是李贤,欺负他年轻!要是换成李贞来干,早就赤他们贺兰氏三族!一窝子蛇虫鼠蚁,为虎作伥的事,干的还少了?痛快的杀了他们,已经是很便宜的事了。
“越王殿下,这有些说不过吧!毕竟有前旨,还有国法在,此例一开。”
贾言忠的话还没说,李贞就抬手打断了他,并态度强硬的告诉他,法外容情也是治国之本,人要是学不会变通,适情,那大唐的官儿也太好当了。
比如,皇帝还是晋王的时候,他们几兄弟在太极宫玩耍,其他的皇子对上面的龙椅,都又敬又怕,只有李治,旁若无人的坐了上去。
等太宗皇帝与宰相房玄龄进殿之后,并没抓着皇权、礼法说事,反而相觑一笑,全当小孩子的玩笑,无伤大雅!
要是换到今天,换到李贤的身上,这事可就大了,臣工们要是不给按个谋反、作乱的罪过,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