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瞧得起自己。
论规矩森严,曲艺行里,还真没有哪一门能跟相声比。
俩人接着往下聊,拜师什么规矩,摆枝什么规矩,什么叫生死文书,什么叫海底,全都一一说了。
“现在的相声演员好像也不讲究这个了,我经常出去演出,有时候,也能碰上自称门里人的过来盘道,上来就问,你师父是谁,师爷是谁,师太是谁?等他们问完,经常是我一句话,就能把那些人给憋回去,摆枝的时候,留海底了吗?”
于清听着笑了,郭德强说的这一幕,他亲眼看见过。
去外地演出,来这么一位,大模大样的盘道,可只要问到“海底”,对方准得露怯。
为什么?
根本就没有。
没有海底,也就意味着没有经过摆枝的仪式,没有摆枝仪式,根本就不能算是相声门里人。
天津的杨绍华老先生,为什么师承辈分一直不被门里人承认?
其实,谁都知道,当年杨先生拜师郭荣启的时候,是怎么回事儿。
常连安先生介绍,马老祖和其他几位相声门老前辈作保,郭荣启先生也点头了。
可就是没摆枝,所以杨老先生这些年只能一直当海青,连带着杨毅先生的师承问题也解决不了。
今天来到节目录制现场的观众算是开了眼了,以前只是听说过相声门规矩大,却没想到竟然能大到这个份上。
一个师承的问题,就能将现在相声界百分之八十的人,全都划拉到海青的行列当中去。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聊到了现在的师徒关系上面。
“过去有讲,徒弟一个头磕在地上,师父教能耐,教做人的道理,三年学徒期间,师父管吃,管住,一切开支全都由师父负责,三年之后,当徒弟的要给师父效力两年,这两年里,徒弟赚的钱都是师父的,这是为了报答师恩。”
“没错!”
“怎么算效力?不是说,徒弟跟着师父干,就算是效力了,比方说,我出去商演,带着几个徒弟一起去助演,这个不算效力,因为我是带着徒弟出去赚钱了,带这个徒弟行,带那个徒弟也行,这个不算效力。”
“怎么算呢?”
俩人又不知不觉的说上了对口相声。
“当徒弟的自己出去演一场,赚了钱回来给师父,这个才算是效力呢,或者说,小剧场里演出,今天没有你的名字,只能坐八十,或者一百人,明天挂上你的名字了,直接满座,这才算是效力了!”
“对!”
郭德强说着,脸色微变,苦笑着叹了口气:“这么些年,我收徒弟也得有一百多个,可真正算是给我效力的,还一个都没有呢。”
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因为,所有徒弟,只要开始在小剧场里演出,他都会按月开工资,双方算是雇佣关系。
“不光没有,还跑了好几个!”
呃……
于清听着,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刚才在休息室里,郭德强接到的那个电话,显然某些事,给郭德强的伤害不小。
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徒弟,该着他们报恩的时候,结果,德芸社刚遇到了点风波,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走就走了吧!
郭德强这个当师父的,也不是个小心眼儿,他也愿意祝徒弟们在外面一切都好。
可是,徒弟不知道报恩也就算是,现在居然还要反戈一击。
这让郭德强怎么接受?
已经开了头,收是收不住了,于清也知道,有些话憋在郭德强的心头,实在是不吐不快,既然这样,那就让他痛痛快快的说一回。
“这些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徒弟的地方,就算是有,也该念着我是一片好心,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偏偏在我最难的时候,朝着我的心口窝上扎了一刀。”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郭德强也是不免眼圈泛红。
于清跟着叹了口气,同样心疼他的这位老友,老搭档。
德强,往后收徒弟,还是多留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