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阳在值班室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终于听见“叮铃铃”的声音,赶忙接起来就问:“怎么样?”
李广源叹道:“果然是在家咧,估摸就是韩小巧领着跑回来的。这咋办?”
王秋阳冲一边儿用眼神询问他的蒋然然点了点头,然后无可奈何地说:“眼下只能先这样了,没有报警记录,我们这也没办法。”
李广源认命地“哎”了一声,寒暄两句挂了电话。
那头蒋然然不放心地问:“那这可怎么办啊?下午韩大光就好放出去了。”
王秋阳皱着眉头道:“你要是不放心,休假的时候就以个人的名义去看看。”想了想又笑道:“韩大光不是最怕你么?正好没事儿去敲打敲打他,就当是路见不平行侠仗义了。”
蒋然然知道他是在揶揄自己,嘟着嘴说:“我才不,我到时候就换上警服去,就吓唬他!”
小路最终还是留在了赵洼村,此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他们的担心也都是多余的,韩大光出来后第一件事儿是去周市,他在市立医院那儿有个开白事铺子的伙计,给他介绍了不少上门要钱的活儿,他刚尝了点儿甜头,若不是临时起意抱走那男娃,他哪舍得扔下这赚钱的买卖。至于家里的事儿,他是不操心的,临出来前那个姓王的警察都告诉他了,男娃跟着自己的闺女回家了,他得意地想着,这闺女还真随了自己,是个有能耐的。就是可惜那娃哑巴了,不过能做活计就成,不耽误老了伺候自己。
两个孩子可想不了那么多糟心事,一下午的功夫,他们在山上转悠了个遍,韩小巧教会了他怎么任野菜,小路学得也快,一遍就能记住。不过韩小巧又嘱咐他今儿也不挖多了,单是揪苋菜心儿和荠菜。明儿还来就是了。
韩小巧现在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充实着,她从没觉得自己这般有能耐。她能管着小路吃喝,还能洗炕单儿晒被子管着他睡觉。心里美得冒泡儿。她敠了根儿柳树条,把皮扒了含在嘴里,然后得意地唱了起来:
“编,编,编花篮,编个花篮上南山。
南山开满红牡丹,朵朵花儿开得艳。
银个丹丹嘿银牡丹,银牡丹那个哪哈依呀嗨。
摘,摘,摘牡丹,三朵两朵摘一篮。
花儿开得多娇艳,姑娘见了好喜欢。。。”
小路听她唱得婉转动人,透着一股灵气,不由得“啪啪”地鼓起掌来。
韩小巧得意地看着他,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编,编,编花篮。。。”欢欢喜喜地下山去。
等他俩到家,日头都西斜了。李秀花正要烧火熥窝窝头,见他俩拐着的篓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苋菜和荠菜,嘟囔道:“还挺利索,挖这么些。”
“娘,下荠菜糊糊喝呗,苋菜烫了拌着吃,恁看,水灵着咧!都不用择,俺专挑的嫩芽掐咧!”
“恁那穷毛病!”李秀花一边撅她,手上一边忙活着。从韩小巧回来,她就觉着自己这闺女像是变了个人,她说不上来。就是那种,以前明明是一幅死皮赖脸的毬样子,今儿咋变得,变得。。。反正就是不认识了一样。
韩小巧可不管她娘怎么想,这会儿正在扑拉她晒的单子,今儿日头好,单子晒得都硬邦了。她呼扇呼扇几下,挨个都卷了放到西屋。然后叫着小路,抱着棉被和被单儿一齐扔到她娘的炕上,得缝好了才能盖。
天黑了饭才好,家里没有勺儿,小路吸溜了一口荠菜棒子面糊糊,抿着嘴咂了咂味儿,挺香的。便抬起头来试探着对李秀花笑了一下。
李秀花愣了愣神儿,低下头嚅嗫着:“都快吃吧。”
晌午饭的时候他俩都饿坏了,所以吃得急急慌慌的,也没觉得冷清。现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三个人“滋溜滋溜”喝糊糊的声音。小路莫名地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