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日那工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秦如霜也许还不能肯定萧老板对工人们的胁迫,可正是工人的那一番“好话”,让秦如霜确定,这些工人在萧氏商行干活,应该是迫不得已。
首先,那男人说萧老板待他们很好,还给他们涨工钱的时候,眼神里没有感激,而是浓浓的讽刺。
后面又说到他们的孩子在私塾里读书,一步都不能外出,若真的只是让孩子们读书,怎么会不让孩子们外出呢?
听那男人的话,那些孩子不像是去私塾读书,更像是被萧老板软禁起来,以此来要挟他们的父母们。
秦如霜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现在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王爷,要不今日我们先回吧,明日再去私塾里看看孩子们那边是什么情况,现在已经是夜里了,恐怕看不出什么来。”
谢洵想了一下,对秦如霜说道,“我们从这里回杜府,总归是要路过私塾的,今日太晚了,本王不想明日你早早地又起来了。这样吧,等待会儿马车走到私塾旁边,你和青枝在马车上等着,本王下去看一眼。”
谢洵又道:“若是那些孩子真的是去读书的,萧老板恐怕不会对他们太坏,相反,若只是为了软禁孩子们……看他这样不要命地压榨这些工人,就知道他对孩子们也不会太好,是非如何,只需要去看看孩子们在私塾里的情况就知道了。”
秦如霜点点头道:“如此就麻烦王爷了。”
马车一路走到萧氏私塾门口,车夫将车停远了些。
谢洵翻身下了马车,直奔私塾。
或许是因为那些孩子都还年纪尚小,萧老板对他们的防备没有那么重,私塾里倒是没有看到什么打手护院之类的。
只有在门房的地方,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子,但是已经歪歪地睡了过去。
谢洵轻手轻脚地经过,那老人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谢洵快速地绕着所有的房间走了一遍,走到最里头一个末尾的房间里,终于听到了活人的气息。
谢洵将门微微推开了一条缝,接着就皱起了眉头。
这私塾明明建造得十分宽敞,占地面积也大,房间更是多得数不胜数,可是现在,几十个孩子就缩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大通间里。
他们身上早就没有穿那日私塾开办时的衣服,而是换了些灰扑扑的麻布衣裳,脚上没有穿鞋。
大晚上的,这房间里空无一物,孩子们你挤着我,我挤着你,直接睡到了地上,而他们身下就是灰扑扑的石板,连块草席都没有!
谢洵又仔细一看,那些孩子睡了也并不安稳,紧紧地皱着眉头。
有几个年纪小的都已经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拉着大孩子们的衣角,一看便是十分没有安全感。
谢洵心中怜悯这些孩子,想立刻就将他们救出去,可是想到还在萧老爷子手里的工人们,又生生忍住了。
他转身出了私塾,回到马车之上。
虽然知道若是秦如霜听说这些事情,定然会动怒,但谢洵还是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孩子们的情形都说给秦如霜听了。
果然,秦如霜听完已经是怒火冲天,“他怎么敢这样!那些都只是孩子啊!”
秦如霜只觉得一腔愤怒无处发泄。
不伤害孩童是她最后的底线,但是现在萧老板将这条底线也踏破了。
她无法想象这些本该在爹娘疼爱下健康成长的孩子们,如今被迫与爹娘分开,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更不能想象那些孩子的父母们,是如何每日看着萧老板这个掳走他们孩子的罪魁祸首,还要替这个罪魁祸首挣钱,这对于父母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愤怒与绝望!
萧老板就这么轻易地利用了孩子和父母之间剪不断的亲情,将他们永远的控制在手里。
那些工人们明明人数更多,却不敢逃跑或反抗,因为孩子还在萧老板手中!想必那些孩子也不敢胡闹,因为只有他们乖乖听话,萧老板才会大发慈悲,让他们见上父母一面。
而造成这一切悲剧的萧老板,却能以最小的成本,挣最多的银子,过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奢靡生活,还用这些可怜的孩子们博得了一个江南大善人的头衔。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能让秦如霜不愤怒?不生气?
谢洵轻轻抚摸了一下秦如霜的头顶,安慰道:“至少现在萧老板的行径已经被我们知道了,明日还是再去一趟私塾吧,看看白日里有没有人守着这些孩子,若是没人,咱们也可以先将孩子救出来。”
“只是……”谢洵顿了一下,说道:“这些孩子本就从小饱经风霜,又常年无法与自己的父母在一起,必然是非常胆小谨慎的,就怕我们愿意去救,孩子们却不愿意跟着我们出来。”
秦如霜现在也冷静下来了,她点点头对谢洵说道,“确实如此,咱们还是应该先说服那些工人们,让工人们相信我们确实有能力营救孩子们,也有能力将萧老板的一切揭露出来。之后再寻个机会让工人和孩子们里应外合,方便行事。”
既然都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杜府里,秦如霜不想惹杜老爷子担心,先没有和他说这件事。
她回到卧房后倒头就睡,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