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州,雨散关。
狄隼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看到了一个高大身影,胯下赤兔马,手中偃月刀,向着一片烟尘策马狂奔。罗铭跟在身后,死命地追赶,却怎么也赶不上。
直到那身影进入了烟尘之中,再也消失不见,狄隼猛然惊醒,大汗淋漓。
“狄队率,该巡边了!”一名士兵看到狄隼坐起来,招呼了一句。
狄隼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将束腿一层层捆扎实,狄隼站起身,朝营房外走去……
狄隼,无字,二十岁,越州汾河人士。
十四岁时,目睹兄长为人所杀,怀揣利器为兄报仇,连刺三人。公堂之上,认罪而不认错,汾河县令以“其罪难赎,其情可悯”为名,发配北境,充实军伍,按律,充军者,需刺罪行之文字于身,以防逃军。期限一至,刺字自消。
狄隼少年意气,要求将字刺在脸上,让世人分辨他的对错,县令允之。
狄隼天资聪慧,但并无通读天赋,在北境军伍中,一直在伙夫与杂役营里打转。军伍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儒生,有儒生见他的罪行,心中钦佩,暗中教导,让狄隼掌握了雅文,而狄隼通过梧侯的武侠小说,迅速通脉养气,肉身实力大增。
转机发生在两个月前。
一篇《三国演义》,关云长的千里追兄的情义让他大受感触,勾勒出关羽神韵,被征召入神将云长营。
狄隼参加了之前的灭蛮之战,阵斩七名蛮人,积功升为队率。
灭蛮之后,威武堂从各神将营中各抽调三百名,分配到正气长城防线各处,以他们为骨干,再编神将营。狄隼便是云长营中被抽调的三百位外放骨干之一。
可以说只要不死,狄隼未来一个校尉的职务是稳了。
如今,雨散关共编练了新云长营二百二十六人,因此才仍旧挂着队率之职。
走出营房,狄隼抬头望了望天,那黑沉沉的乌云挂在头顶,让人平白感觉到了几分压抑,狄隼叹了一口气:“又要下雨啊!”
跟在狄隼身边的兵士笑了笑:“是啊,狄队率,要不然咱们这里怎么叫雨散关呢?”
雨散关,渊州关隘,当年半圣西门豹曾在此与一位蛮祭斗法,以圣陨为代价开十二条天河,活活溺死那位蛮祭,自那之后,此地常雨,故而命名为雨散关。据说是西门圣人残存圣威所致。
“走吧,今日前探六百里!”狄隼吩咐了一句,“让兄弟们备好口粮。”
“前两日五方城丢了,虽然又被抢了回来,不过难保有蛮骑跑到了我们这边,让大家都打起精神。”
“是!”
……
万仞山。
神将营的校场上,妙才营和元让营的将士坐在地上骂骂咧咧!
“不打了不打了!打的什么玩意儿!”
“本来有个‘过五关斩六将’就够猛了,你们居然还能‘刮骨疗伤’!”
“一个个比蛮人还耐打,这不是耍赖吗?”
“不打了不打了!”
“‘温酒斩华雄’、‘五关斩六将’、‘单刀赴会’、‘刮骨疗伤’,你们这是四重异象啊!”
“梧侯偏心!我不服!梧侯偏心,我不服!”
翼德营:哇,云长营好棒,不愧是我们的兄长营。
子龙营:奇怪,那些攻击你们都躲不过去吗?不是这样一下,然后那样一下就可以躲过去吗?
孟起营:子龙营,咱们来试试?
伯符营:死得太早,不想跟你们说话。
而萧奇却皱起眉头。
“古怪!连‘刮骨疗伤’都出异象了,‘水淹七军’呢?”
……
“滴答,滴答……”
雨终于落下来。
狄隼和百人队刚出雨散关八十里,那细雨就如同水线一般落了下来。
狄隼吩咐众人戴上兜里,披上蓑衣,继续朝雨幕中冲去。
……
浩荡烟波万里河。
一艘大型客船飘荡在运河之上。
此时船上之人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都围坐在甲板之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央之人。
那人,三十来岁,身着儒士青衫,长须当胸,双目炯炯有神,面前一方小桌,右手侧是一块手掌长短的黑色短木。
不是别人,正是北上途中的南苑息。
行程无聊,南苑息看着最新的《大玄民报》登载的《三国演义》,不由技痒,便在甲板上支了个小桌说了起来。
起先只是几个孩子围在周围听着,随后便是一些游手好闲的纨绔,再接着有人认出了南苑息。
顿时,整个楼船都沸腾了。
北风楼画嘴南生之名,早已随着陈洛的武侠小说传遍天下,如今居然有幸在此听到他亲自说书,自然无比幸运。
就连其他楼船听到了风声,都有人跳船而来。
此时南苑息正说到关云长水淹七军,突然有一老者叹息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七军何辜,各为其主。”
“哎……”
泽国江山入画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