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确实挺草率且荒唐,不过,曾甑正常入学高一成为了既定事实。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老王一看后面的挂钟,不再拖沓,带着班上全体男生——曾甑除外——去搬书。
五十张课桌的教室本就因为人少而显得空旷,走了三分之二,剩下十一个稀稀拉拉坐着的人。
白歌扭头去找曾甑的身影,他坐在一个靠后的位置,低垂着睫毛,带着点拒人千里的冷调。
说要换种活法的时候不还挺傲娇的,怎么又摆出一副丧脸!
白歌想了想,拽出桌肚里那空空如也的书包甩到身后,站起来轻轻起跳坐到了后面的桌子上,两腿横过桌子,人就到了后排。
正用随声听听英语单词的丁灵注意到旁边的动静,摘掉耳机回过头问白歌去哪儿。
白歌爽朗一笑:“去找老同学叙叙旧。”
叙……叙旧?
看她连书包一起带走,丁灵愣了一秒后大概知道了白歌的意图,没有多嘴,点点头就继续听单词。
曾甑在三人座但只坐两个人的第二组,白歌过去找他,把书包往他旁边课桌上一扔,坐过去颇有大哥的气势:“看你孤零零的怪可怜,我就勉为其难陪你坐这儿吧。”
他眼角余光斜了过来,只一秒就收了回去。
“不用。”
白歌像是被拒绝惯了,不恼,反而笑容豪爽地凑过去。
“不是要换种活法么,跟着白哥我混,一定让你活的比以前精彩多了。”
“有时间关心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变得和我一样厉害。”
白歌刚把书包塞到一半,就听见这话。
可气的不是内容,而是他的语气:诚恳,一时不知道他在嘲讽还是出自真心。
还有啊,她什么时候当着他的面说过要变得和他一样厉害!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白歌把书包放好后,侧脸看他,“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哪能单单只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啊,我要比你厉害才行。”
大概是她一时没刹住车,如此狂言引来了他的侧目。
她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而这种对视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智商还真被他目光的镇压瞬间变低了,白歌脑抽了一样兀地伸出手:“以后就是对手了,多多关照。”
不出白歌所料,对方没理她,立马把脸转过去了,白歌就也悻悻地收回举了不到三秒的手。
回家之前,白歌被老王叫去办公室一趟,交代她下周一升旗仪式上进行新生代表发言的事儿。
“这事不应该找曾甑么?”白歌第一反应就问出了这话。
“他不参加这些事儿,估计以后都得你上台了。”
“哦,”白歌想了想,还是没开口,转而问到还有其他事么。
没有。
白歌从办公室出来,从教室后门出来的同学见到她就和她打了声招呼,她跑了一会儿神,立马就放空思绪,赶紧回了教室。
里面只剩下曾甑,在低头翻课本,并非百无聊赖,而是专注认真。
安静的时候还挺有人味儿。白歌不由自主放轻脚步,轻声落座,挑选课本塞进书包里。
“这些书你早就看过了吧。”白歌边收拾东西,随口一问。
“嗯。”
破天荒得到了答复,白歌不免好奇,凑过去看看,是语文课本。
他纤长的手指划过干净的纸页,她不由自主照着他手指的地方念道: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
“圮(pǐ)”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他仍在手眼并用地阅读,她停下来问他:“你喜欢这首诗还是喜欢戴望舒?”
“这首诗。”
她还以为他会说Both。
“你家在哪个方向?顺路的话一起回去?”白歌起身,把书包挂在肩上。
“住校。”
白歌哑口无言,旋即道别。
她刚要转身,旁边的人已经没了阅读的兴趣,抽回手问:“你四五岁的时候去过正禾公园?”
“正禾公园在哪儿?”她低头脱口而出。
曾甑侧过身子,抬头看她,目光严肃,仿佛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只怪小时候的记忆过于丰富,四五岁的年纪,白歌唯一能清晰记得的,只有舅母做的蛋羹。
一想到蛋羹,白歌肚子饿了,随口补充了一句“不记得了,应该是没去过。”
她看出他还有话要问,就停留了一会儿,等他。
“你小名是不是叫孟孟?”
问这句话时,他脑海里有无数的记忆片段闪过,并且在得到答复前就突然有了开悟般的定夺。
她以为他说的是梦梦。
“你怎么知道。”白歌惊道,坐回去,“难不成上小学之前你就认识我了?”
曾甑把头转过去,语气微冷:“不认识。”
“哦。”
可刚才那话听上去分明是认识的,害她白高兴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