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把该让唐明逸看到的,都一口气给他看了个遍,接下来无非是进一步把他已经得到的消息再细致的重复几次,让他自己推测判断出来这位太守姑母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这些事金绾华季他们各自来做就好,不需要她来费心。
在梁州时,温故的目的很简单,自己既然守不住梁州城, 那就要守住梁州军,让这六千兵马跟着自己活下去。
而进入潼城并没有真正的完成这个目的,她迈出偷梁换柱的这一步之后,虽暂时不必面对北虞的军队,可在其他方面,梁州军的处境仍然艰难。
此时之所以暂且无恙,是因为南楚的精力尚还在朝堂的承继事宜, 以及与北虞的战事上面。
假若北虞诸军穿破安平广阳, 再往南攻,最少给连州一些近乎于兵临城下的压力,那时无论南楚的新君是谁,都必须安排定宜军往东南方向去拱卫连州。
到时候,梁州军就可以以潼城为根基,趁乱往西取下雍州,再寻机会夺回梁州,那么在两国的夹缝之中,或许就能搏出一番生机来。
可现下看来,南楚虽然是积弊日久,但也并非是无可救药的状态,最少还能与北虞抗衡一段时日。
安平广阳的南侧的群山之险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如若其间战事平稳或者新君登基,南楚朝堂上面空出手,一旦要来查探潼城,他们是禁不住细问的。
而且,如果唐明逸败给了唐显遥,楚阳关也一定会往北来攻,恐怕与自己计划的别无二致。
上一次楚阳关的失利, 只是因为他对潼城真实情况的不了解, 并且也是在出发之后才得知唐明逸死讯的。
如果要他做好准备再出兵,到时梁州军的处境绝不比在梁州时轻松。
所以,若要活下去,仅仅偏安潼城是不够的。
南楚北虞自己去打,谁输谁赢温故虽然并不在意,但她绝不愿意帮北虞搭一把手。
恰好这个时候唐明逸来了连州,他现在的处境温故大体也清楚,南楚皇帝唐承敬子嗣过于简单,唐显遥年长几岁,虽被自己父亲防备着,却也免不了过早的与各地郡守统领私下有了联系。
唐明逸晚生了几年,又被兄长“呵护”了几年,人脉上面便也耽误了。只有在大皇子那里不太得脸的楚家,以及定宜军主将楚阳关这么一个知己支持着。
而陵光君在其间到底会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尚未可知。
但总体来看,唐明逸是处于劣势的。
从这几次一些短暂的接触上来看,这位南楚的二皇子并不是庸碌之辈,既处在劣势,那必然是要尽可能集中一切力量,来争一争他想要的那个位置。
走投无路的梁州军,无依无靠的温将军独女,不就是最好的助力之一吗?
梁州军只要被唐明逸接纳了,在南楚的处境便再不会那般艰难。
那么,现下就出现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由于温故自己的安排,他们这群人在潼城实在是过得有点太好了,好到和“走投无路”“无依无靠”这八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
唐明逸但凡仔细想了想,就能看出温故是有,最少是有过要夺下潼城自立的心思的。
这样一来,他们这两个自己人之间,不就生出嫌隙和猜疑了不是?
所以温故要做的便是把自己的处境变得更靠近那八个字一些。
现下,棋盘已经画好了,只需引唐明逸来落子即可。
第二日,唐明逸和护卫们依旧按照温故给他们分配好的差事各自行事。大楚的二殿下仍然屈尊降贵的陪着这个边陲小城太守的姑母闲谈,城中各处连同不失居中也都一切如常。
但孙老爷那边却发生了一件小事。
从安平广阳来潼城的不只是一贫如洗的流民,还有一些如同“唐明显”一般的大族公子,为了躲避兵祸,带着许多家当逃来城中。
这些人不管有没有随从,手中多少都是有一些银钱的,因此便不屑于谋个生计。
见城中安逸,稳稳当当住了几日之后,就恢复了往常贵人公子的做派。
由于此处并没有他们以往的人脉,同时也要对身家做一个适当的隐藏,所以,酒肆茶楼这种地方他们只会觉得无趣。但总是要有些消遣,于是最终都汇聚于孙家开设的伎馆赌坊当中。
这些没有根基的公子们,当然都成了孙老爷口中的肥羊。
身上的银两,奴仆们的身契,祖传的宝贝,甚至妻妾子女,只要愿意抵押,孙老爷一概全收。
而今日就有一位姓吕的公子,抵无可抵,在孙家的赌坊当中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两银子,又背了一百多两的债。
本来欠了孙家的钱也没什么,孙老爷慈悲,并没有绝了他们的生路,也可以卖身进孙家做个奴仆嘛。
但这位吕公子着实不知好歹,竟当众嚷出孙家赌坊出千这种坏孙老爷名声的话来。
出言不逊自然是要讨打的,可刚打了没一会,这位没经过人间疾苦的吕公子就讨饶起来,只说自己能还,随后就把衣服靴子腰带连同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全都扒了、掏了出来。
赌坊的柜主简单看了,却是五两银子都不值,正待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