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见到赵殊月,擦干了泪水,便要给她行礼。
赵殊月连忙扶着她:“宋伯母,无需多礼。”
明明昨日她过来宋家,宋县令虽然身体不算得很好,但也不至于……
可是一夜的时间,竟然物是人非。
她吩咐身后的绛红:“去抬把椅子过来。”
绛红过来后,赵殊月便扶着宋夫人坐到椅子上。
宋夫人脸色憔悴,略微有皱纹的脸上满是泪痕。
如今赵殊月来了,她止住了大哭,可眼角的泪水仍旧止不住。
赵殊月心中十分难受,问同样悲戚的宋玉良:“不是说宋县令的病情有了起色吗?怎么会突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玉良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擦擦眼角的泪水,望着他爹尸体的方向:“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只是这场天灾最开始来的太突然。
“我爹他劳心劳力数月,本就亏空了身体,又加上突然染病,已经是恢复无望,昨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赵殊月紧紧握着手,顺着宋玉良的目光看过去,连那抬着宋县令尸体的士兵都在偷偷抹眼泪。
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为宋县令的离开悲戚难过。
难以置信,却又无可奈何。
一名官兵跑上前,问宋玉良:“宋公子,县令大人的尸体是要下葬还是……”
后面的话没说,可谁都明白,是火化的意思。
宋玉良怔了一下,身形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是头一次赵殊月看见宋玉良脸上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那一刻,她仿佛也体会到了当初唐蓁蓁维护的那位老大爷的心情。
她正欲开口说话,却听见宋玉良开了口,语气里是无比的坚定与决然——
“烧!”
众人惊愕,觉得宋玉良的决定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可是……
难道就连县令大人死了,都留不住他的尸首吗?
宋玉良脸上满是挣扎,可仍旧低语喃喃:“烧,必须得烧!”
身后的宋夫人哭声瞬间变大,凄凉悲痛,可仍旧是死咬着嘴唇没有阻止。
赵殊月眼泪掉了下来,她有那么一瞬间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从未感同身受,设身处地的
想过?
可若不这样做,又该如何呢?
等着死去的人更多后才来后悔吗?
赵殊月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着一幕。
宋玉良心中异常难受,像是有千斤将他狠狠地压着喘不过气来,每次呼进胸腔中的空气,都如刀子割着他的胸腔。
若是可以,他也想安葬他爹。
可宋玉良心中又十分清楚,他爹为了百姓们操心到连自己身体都不管不顾,就算是死了,他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尸体有把病传染到百姓们身上的风险。
尸体被抬了过来,宋夫人再次想冲过去却被拦住了。
“良儿,再让娘看你爹最后一眼好不好?”宋夫人满脸泪水地祈求。
宋玉良喉结上下滚动,哽咽着没说出一个字。
萧泽渊对那抬着担架的士兵示意,让他们将白布翻了下来。
宋县令那苍老的容颜便露了出来,他闭着双眸,就像睡着了般平静。
前段时间还半白的头发如今已经全部花白。
天灾加上疫病,让这位父母官心力交瘁。
“呜呜呜,老爷……”宋夫人哭声嘶哑
,她边抽泣边道,“你这一生……都是为了,百姓而,而活着,下辈子你该要自私一点,要对自己好……”
在场的所有人,听着宋夫人断断续续的声音,都悲从中来,时不时抹眼角。
士兵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将白布重新给宋县令盖上,等候吩咐。
宋玉良将他娘扶到一边,自己直直跪下,对着父亲的尸体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孩儿不孝,还未来得及报恩您便走了,您放心……孩儿定然还您一个安居乐业的昌宁县!”宋玉良又磕了三个响头。
他站起身,抹了把脸吩咐:“不用吊唁,不用送行,就这样送我爹上路吧。”
两名抬着宋县令尸体的官兵走在前面,宋玉良与丫鬟小桃扶着宋夫人走在中间,赵殊月等人跟在最后。
人不多的一行队伍,情绪却是无比的沉重。
每迈出的一步,都像千斤重。
秦侯与唐蓁蓁两人也从病灾区赶了过来,正好撞见他们去焚尸场,便也跟在了其后。
唐蓁蓁红着眼眶,低声问秦侯:“师兄,连宋县令的尸体也必须烧吗?”
是不是太绝情了
些?
秦侯拉着她的手臂,摇头轻声叮嘱:“尊重宋县令的选择。”
唐蓁蓁眸光淡淡,最终是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令大家没想到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