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宇宙老鼠
“你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什么,你跟我说说,你自己算算,还有多久过年,只有四十天了,你是不是搞不清。”
通话器对面这个唠唠叨叨的女人是我妈。我感觉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自由,哪怕现在当了宇宙老鼠也是。
我挂了电话,将飞船调成自动驾驶,便看着这浩瀚星河发呆,我一般是不敢开的,因为我舍不得自动驾驶多耗费的能源,也不愿将生命交给冰冷的机器,虽然我的命并不值钱。
现如今我们人类早已离开了地球,绝大多数的人二到六月生活在南星,八到十一月在北星。您问我剩下的四个月在哪?当然是在飞船上迁移啦,这两颗星球自转会有五个月左右的停滞期,这期间便会有极夜,温度都会下降到接近零下两百度,谁待得下去啊。所以飞船其实更像是我们的家。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在这两颗母星上待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一个月,这种人被称之为宇宙老鼠,我也是这群老鼠中的一员,每天我们都在无人的星球采矿,其实用鼹鼠来形容我们可能会更合适。
据说我们的先辈生活的地球是一颗蔚蓝色充满生机的星球。我也看过相关的资料,但我对资料里描述过的蓝天,一直持怀疑态度。我出生的北星是一颗灰黑更替的星球,因为白天,它被一层很深的雾霾覆盖,在那,我从未看清过我爸妈的容颜。至于南星,那里天空是赤红色的,据说那是地球祖先们心中地狱的颜色,不过好在能不戴面具出门。
总感觉书里的世界四季鲜明,能看到漫天飘雪和花瓣纷飞,可惜啊,我只能通过影像了解,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现在的相机,老鼠都能拍成帅哥。
对于地球我唯一可以肯定的信息就是我爷爷和我说的。他是三岁那年离开的地球,那时候距离不可控核爆只有三个月了。
那时候他每天被母亲藏起来,因为不能让人们知道他获得了逃亡的机会,动物肆无忌惮的在城市中穿梭,很多衣衫褴褛的暴徒拿着棍子,砖头在飞船附近游荡,那是未被选中,即将与地球同归于尽的可怜人。
我爷爷低头说他到死都忘不了那一天。一个发疯的男人冲破防线,抓着他的胳膊准备往外丢,仿佛要活生生撕裂他一般,那空洞的眼神,看得人直发毛。
最后是我爷爷的妈妈,死死的抱住那个男人,才让我爷爷被人抱上飞船。
上船那一刻,他才看清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是他的爸爸妈妈。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离开家,他也不明白平时相爱的爸妈为什么会大打出手,他只会哭。人类在灾害面前永远是渺小的。
爷爷可能老糊涂了,他是在北星被毒雾毒死的,北星三月是火山喷发的季节,那时候空气中弥漫的除了平常的灰霾,还有毒雾。他可能是实在受不了面罩的束缚了,摘掉面罩,在街道狂奔,我想那应该是他离开地球后最开心的时光了吧。我爷爷那一代的人很大一部分,到死都不习惯这常年奔波的生活,但对我们这代人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就好像,我到十二岁就失去读书的权利一样正常,毕竟那是属于上层人的特权。他们可以一直读书,读到他们厌倦为止。宇宙并不是漆黑的,但有时候却很难不让人感到孤独。我四处飞行采矿,只有在挖矿的时候偶尔遇到几人,聊聊未来,吹吹牛,但我不知道我是否有未来,因为我二哥在十九岁的时候就因为导航失控,彻底消失在了浩瀚星空。我心中早就下了个决定,我要在今年过完年后,去无人探知的领域开矿就和我二哥一样。我希望我的家人能尽量活得自由一些。失败了,我也变成了宇宙中的星星,我想我父母应该会难过一阵,不过,那时候十三弟也该出生了,他的哭闹应该能分去他们大部分悲伤,就和我二哥没了,我六弟出生时一样。现在我没时间思考未来了,我得找到一个补给站,我氧气舱泄露了,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