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渊做了一个决定。
他打算放下一切,隐姓埋名,和袁媛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不要工资,只是想知道袁媛到底是怎么从亡者的故事里汲取力量。
但是袁媛对于这件事,却很抵触。
简渊不废话,干脆直接花钱把袁媛的葬礼团队直接买下来。这些钱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但对于现在的简渊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袁媛没想到简渊这么财大气粗,最后在钞能力下,也只能屈服。
而在买下袁媛团队之后,简渊才知道了袁媛当初拒绝的真正原因。
“简先生,你看过《入殓师》吗?”
简渊摇摇头。
袁媛说道:“这部电影是以一名入殓师新手的视角,去观察各种各样的死亡,凝视围绕在逝者周围的充满人情的人们。主角叫大悟,从最开始的抵触,再到后来从各式各样的死别中有所感悟,渐渐喜欢上了入殓师这份工作。然而女朋友美香知道真相后,和他吵了起来。他们那时候有一句台词,那句台词很震撼,我甚至还清楚的记得那个画面。美香把大悟的东西丢出来,然后推开大悟,厌恶的喊着......别用你碰过死人的手碰我!”
简渊突然明白了袁媛为什么不愿意接触外人了。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偏听偏信的歧视。
“放心,我只是一个过客。我没有打算哗众取宠的得到什么,也没有想参与到什么新的领域里。”简渊说道:“曾经的我太麻木了,现在我只是想亲眼知道,生与死的故事。”
袁媛沉默了一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死别,既然我已经从死亡去看人生了,那么为什么还不去坦然面对呢?就算被别人知道又怎么样?我也告诉别人一句话。”
“什么话?”简渊问道。
“我,不脏!”袁媛一字一句的说着,但是语气中的难过非常明显。这其中到底有过多少歧视和悲凉,恐怕只有袁媛自己才能知道。
或者说,其实袁媛自己也不甘心这样的处境。本来,这样的工作根本不脏,反而异常的高尚。
“其实,简先生,我想和你分享另一个故事。”袁媛说着:“或许,会对你有启发。”
“什么?”简渊问道。
袁媛说道:“这是真事。很多年前,梁从诫、启功、季羡林几位老先生在会议间歇讨论后事。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如果死了的时候,念的悼词我们都听不见了,那多可惜啊!结果,几位老先生就轮流躺在桌子上演习,其余的几位缓缓绕行依次告别,并致悼词。轮到启功,他躺着突然坐起来,说‘我太感动了,我要致答词!’几个人轰然大笑。”
简渊闻言,默然点头,看向袁媛感慨道:“不亏是大师!这种面对生死的态度,真的是太迷人了,太震撼人心了!”
“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能真的看透生死。”袁媛说着。
梁从诫,祖父梁启超,父亲梁思成,母亲林徽因。是北大著名学者。
启功,字元白,也作元伯,号苑北居士,满人。雍正皇帝的第九代孙。国当代著名书画家、教育家、古典文献学家、鉴定家、红学家、诗人,国学大师。
季羡林,字希逋,又字齐奘。这个是最为人熟知的大师。国际著名东方学大师、语言学家、文学家、国学家、佛学家、史学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
当这些大师开始面对生死的时候,如此淡然,真的是令人震撼。
人生这种东西,真的很难明说。或者说,生死真的难以琢磨。就感觉那个人明明刚刚还在眼前,在那笑,闹,跑,跳。但是下一刻,就到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
不在了。
一下子就不在了,好像什么都没有了。连整个世界的空气,都一起带走了。
简渊其实是最怕死的人,因为他的前半生,都笼罩在噩梦的恐惧里。无时无刻迈进的死亡,让他无法安宁下来。
所以简渊做什么事,看似淡定,其实内心深处一直也一个倒计时,也就是警钟。
简渊怕死,特别怕死!怕的浑身发抖,一秒钟也扛不住了。
所以死亡,是简渊心境里唯一的漏洞,他真正的阴影,他逃避的恐惧。
人在面对生死这些问题的时候,总会变得很哲学。简渊也不例外,他甚至开始到外面沿着马路走,一边走一边想着人生、宇宙、存在这些深奥的东西。这么一想之后,又发现生死过往,又是那么微不足道。
百年之后,还能留下什么呢?孤苦一堆?
重获新生的自己,好像和过去也没有什么不同。
简渊决定和之前的人生做一个告别。
人在面对选择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状态。而简渊则是属于那种,既然决定了,就一条路走到黑的那种人。
此刻的简渊,就好像是修仙里的修炼到一定程度,一定要转世投胎,到人间历练,红尘炼心一样。
简渊用心理学作武器,把自己武装的严丝合缝,无懈可击。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深处仍有漏洞,那就是死亡的恐惧。
如果有一天,那所谓的“起源”带着噩梦卷土重来,那这内心的漏洞,一定是简渊棋错一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