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舟与许绍城认识了十几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失态至此。
在他的印象里,许绍城总是冷静自持、遇到什么事都不动如山的。
叶行舟自然知道许老爷子于许绍城的意义,也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叶行舟没有再拦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灌醉,最终不省人事地倒在一旁。
许绍城人高马大,又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叶行舟独自一人无法将他带走,便干脆叫服务生送了被子进来,打算与他一起在会所包厢的沙发上将就一晚。
大约是受到的刺激太大,许绍城半夜里忽然发起了高烧,并不断说着胡话。
他一会儿叫着“爷爷”,一会儿叫着“玥玥”,表情悲痛挣扎,眼角还有泪水滑下。
叶行舟心里惦记着他,本就睡得不沉,惊醒后见此情景,心中不由生出几分酸涩,以及几分无力——他如此难过,自己却一点也帮不到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许绍城断然是不能进医院的。
许家的那一群人精,指不定能从中猜出点什么。
叶行舟问服务生要了退烧药和一桶冰块,把退烧药塞给许绍城吃了,又用冰块擦拭他的身体给他降温。
一直折腾到四五点,许绍城才沉沉睡去,没再说胡话。
叶行舟虚脱地坐下,明明困到了极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给自己认识的医生朋友发了信息,让对方尽快带着工具过来一趟。
许绍城这情况,打一针才能让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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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绍城的生物钟很准,哪怕喝得烂醉如泥,第二天八点一过,他就睁开了眼。
头疼得快要炸开,体内像有一团火,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热量。
他一抬手,便看到了一条又细又长的输液管,针头扎在自己的手背上,用胶布牢牢地固定住。
叶行舟半步不离地守在旁边,见他醒了,忙出声提醒:“你别乱动,免得把针头给弄掉了。”
许绍城便老实躺好,哑着嗓子问:“我怎么了?”
大概是昨晚酒喝得太多,这会儿他的喉咙管像被火灼过,又干又疼,一说话就难受得厉害。
“你发烧了,高烧,昨天半夜里都到了39度。”叶行舟现在想想,还有一些后怕,“我就说让你别喝那么多酒了,你又不听……”
一听他唠叨,许绍城的头更疼了。
“行了行了。”他打断叶行舟,“给我倒杯水。”
叶行舟忙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了他的手上。
许绍城已经坐了起来,软软地靠在沙发上。
高烧无力,杯子在他手里滑了一下,大半杯水全都洒到了他的身上。
叶行舟情急之下骂了句“操”,一连抽了好几张纸,想要帮他擦去水渍,却被他中途截下。
“我自己来。”许绍城淡淡地说。
“都这时候了,你还克服不了那破毛病呢?”叶行舟无语到了极点。
许绍城轻“嗯”一声,低下头去,用纸巾一点一点把衣服上的水珠吸干。
他艰难地喝完了剩下的小半杯水,干裂的嘴唇总算有了点光泽。
他看一眼头顶的吊瓶,问:“还有多久?”
吊瓶里的药水还有一半。
“半个小时吧。”叶行舟说,“待会儿老徐来给你抽针。他刚出去抽烟去了。”
“老徐”便是他的那位医生朋友,已经做到了科室主任的位子,许多年没给人扎过针了。
“怎么把他叫过来了?”许绍城微微皱眉,“他不是说最近医院领导层改组很忙吗?”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叶行舟把眼镜往上推了推,“你不能去医院,叫别的医生来我又不放心,只有老徐最靠得住。”
许绍城没再说话。
老徐很快就抽完一根烟回来。
“哟,这么快就醒了?”他跟许绍城打招呼。
许绍城牵起唇角,算作是对他的回应。
“这点滴,能不能调快一点?”许绍城问。
“当然不行。”老徐在叶行舟的身侧坐下,“要能调快,我早给你调了!我也想早点回医院去呢!”
“哦?”叶行舟挑眉,露出惊异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工作了?我记得你自打升了主任,都是踩着点去上班的吧?门诊那都是能不坐就不坐的。”
“我不是说了我们医院高层在改组么?我还不是指望着能再往上升?况且,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是我们科室今天早上来了个挺牛X的病人,排场特别大,还是温斯坦酒店的总经理亲自送过去的。我要是能跟这病人搞好关系,说服他给我们科室赞助几台机器,那升职就稳了!”
老徐说了这么多,许绍城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温斯坦酒店的总经理”这几个字上。
“你现在打电话去问,那个病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的眼睛眯了眯。
虽然他心里清楚,能让沈玥亲自送去医院的,多半是酒店的贵客,但……万一呢?
他绝不允许有什么意外发生。
“现在?”老徐不解,“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你认识人家吗?”
叶行舟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