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江沅一鼓作气,抱着衣匣就跑到了磬音院院前。
可能是近乡情怯,她真过来后,刚才因为棣棠的劝解升起的那股子勇气,反而又荡然无存。
她趴着门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观察易禾在哪里,心里计划着待会儿,要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
忽听身后传来一道怪模怪样的声音:“大姑娘,您这会儿不与杜公子卿卿我我,怎么还有闲情雅致趴在这儿听墙角啊?只可惜我家公子洁身自好,与某人可不一样,没有什么师妹啊,红颜的,也做不出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事情给姑娘看。”
江沅本就动机不纯,被这声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忙睁大眼转身看去。
原来是想曹操曹操到。
易禾抱着双臂,一脸嬉笑,拿着个瓷器做的笔山,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刚好将她蹑手蹑脚的样子看了个齐全。
江沅顿时有些讪讪的,但是又气他嘴巴油滑胡言乱语:“刚才那不是...哎,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和你也说不清楚。”
她脖子一梗,十分理直气壮道:“你不照顾哥哥干嘛去了,是不是又去哪里偷懒了?”
易禾对她倒打一耙的招式叹为观止,依旧讨人厌的笑着,抬腿走进院子里,挑起眼转身将她上下一扫。
“公子写字时,失手将书桌上的笔山摔了,奴才刚从库房取了一架新的。倒是大姑娘...您偷偷摸摸的扒着门,是要干什么坏事呢?”
江沅眼睛一亮道:“我哪有偷偷摸摸,是万罗裳的衣服做好了,我顺便来给兄长送衣服的,正好你也要送东西,我们一块进去啊。”
她笑嘻嘻的招呼着,就要进去,谁料,易禾抬起胳膊抓住两旁的门扇,将她严严实实挤在外面,留下他一人的空间,露出一颗头。
易禾嘿嘿一笑,“公子说了不见客,您呢,不管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说不见就是不见,我不可能让您进去的,姑娘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江沅握了握拳头,额角砰砰直跳。
易禾这个大傻子本来就油盐不进,最近有兄长的发话后,对她愈发的气焰嚣张,实在是欠点教训。
她眼神向旁一瞥,忽然惊道:“阿爹?”
易禾本来嬉皮笑脸的面色一怔,下意识抬眸望过去,下一刻,却被江沅拽住领口直接拖了出来。
江沅抢走他手中的笔山,之后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看他飞出去后,十分畅快的拍了拍手。
她闪身进了门内,还有兴趣朝跌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易禾扮了个鬼脸,随后毫不客气将院门阖上。
果然来软的不如来硬的简单痛快,她这辈子注定与淑女无缘了。
胆子大了一回,便就有二回。
她气势汹汹,活像个女土匪,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寻过去,最后还是在书房找到了江隐迢。
江隐迢背对着屋门,心无旁骛,长身竖立,端站在书案前。
看样子像是在看上面平铺的一副丹青,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在发呆。
书案一脚是摔下去的笔山,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瓷器碎片撒的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发着寒光,看上去有些危险。
江沅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揪。
兄长的书房向来都是归整有序的,她来过那么多次,从没看到屋内像这样纷乱过。
不知道为什么,江隐迢巍然不动的背影,在那片狼藉中,便透出些孑然孤寂的感觉来。
江沅缓缓垂下眸子,闯进来时那股悍然的气势便又消弭下去,她默然无声,反身关上屋门。
她方才找人时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江隐迢竟然浑然未觉,此时听到屋门开阖的响动,肩膀才微微动了动。
他回过神来,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卷着桌面上那副画卷,情绪不明的道:“把笔山放来,你便出去吧。”
“若是阿沅来,你还...”江隐迢声音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她也应该不会来了。”
这是把她当做易禾了。
江沅没有说话,脚慢慢的向他挪了过去,她消无声息的站在江隐迢的斜后方,将笔山摆了上去。
江隐迢做什么都是专心致志的,他极其小心的将画卷收起,连眼皮都未曾向旁掀上一眼。
江沅微微斜过去,只看到还未来得及卷起的半截竹帛上,描着一些飞落的花瓣,看不出来是什么种类的花,但是用朱砂上了色,红的灼热灿烂耀眼。
那颜色像是火星子,将她烫了一下,江沅手还没有收回,抬眼去看江隐迢,问道:“这是哥哥画的吗?”
江隐迢睫毛一颤,转眸望过去,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一个清澈明媚,宛如蜿蜒的细流,一个深邃克制,却涌动着汹涌的暗江。
江隐迢的怔然一闪即逝,他转头快速收敛眼中情绪,将丹青画卷完全收起,不答反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江沅便拍了拍桌子上的笔山,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客气就把锅甩给了易禾。
“易禾开门放我进来的啊,而且顺便让我把这东西,给你送进来。”
江隐迢瞥了那假山一眼,也不知道信了没信,“既放下便...”
江沅忙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