浍水岸边,一小队薛成的兵马正勘查地形。突然一二十匹马从山后冲过来,在河对岸停住。那队人停住了马,看着薛成的人,不停地交头接耳。
带队的李庆看着觉得奇怪,又看那些人装束不是金人,有些诧异。河东沦陷已久,许多地方在金军严令之下剃发易服,装束已不似中原人。
带马上前,李庆隔河高声道:“来的是什么人?敢犯王师军威!”
一个大汉挺身而出,道:“我是大宋河东路军马都统制李宋臣。你们真的是朝廷大军?”
李庆吓了一跳,急忙叉手道:“原来是李都统。在下李庆,邓州王镇抚属下统制薛庆之下将领,奉命来这里查勘地形。都统既来,还请营中相见。”
李宋臣点头道:“我听人讲,有朝廷大军来了绛州,特来相会。”
说完,与身边的人又商量了一会,才涉冰过河到了对岸。李庆早早接着,双方下马行礼。
李宋臣道:“我在河东,也听说过王太尉名字。年初救援陕州,河东震动,周围百姓哪个不知?不想到了年底,太尉大军又来。不知太尉身在何处?我去拜见一番。”
李庆道:“不瞒都统,镇抚身份贵重,与陕州李经略一起在虢州。我等受镇抚军令,特来绛州。”
说完,问了李宋臣周围的情况,急忙带回军营。
薛成得了禀报,不敢怠慢,迎出军营。与李宋臣叙了礼,请进了帅帐。
李宋臣名李武功,自号宋臣,以显示自己誓不投金的决心。本来是灵石县尉,河东路陷落后,聚众在灵石县境的绵山上抗金,是附近比较大的义军势力。以前归鄜延路经略安抚使司以河东陕西路经制使司的名义管辖,李武功因作战有功,建炎二年被封为河东路军马都统制。
义军的官衔当不得真。如果离开河东南下,李武功很可能连统制都当不了,只是中下军官。但在河东路这里,他有很强大的号召力。
请了茶,薛成道:“早闻都统大名,一直想去拜见,只是不得其便。不知都统此次南下有何事?”
李宋臣道:“自鄜延陷落,许久不得朝廷消息。听闻有朝廷大军前来,我等喜极而涕。我特意从灵石赶过来,就是要见一见王师,知道朝廷还没有忘记我们。”
薛成道:“都统在河东抗金,是国家功臣,朝廷如何会忘记?此次我来绛州,奉镇抚命,本来就要联系你们。只是义军大多结寨于深山,一时间查访不易。”
李宋臣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以前有两人贾何、冯赛,在附近结寨,后来渡河投奔陕州李知州了。敢问统制,可知道这两人?”
薛成听了笑道:“如何不知道?此次带军重占陕州的,就有贾何、冯赛。都统认识这两人?”
李宋臣道:“当然认识。他们在附近结寨的时候,多有来往。只是二人渡河之后,道路阻绝,许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唉,这两年,真真是过得艰难!”
说完,摇了摇头。
看着李宋臣有些落寞的神情,薛成突然感到一阵心酸。前两年娄宿攻破了鄜延路,横行陕西,李宋臣等人就失去了与朝廷的联系。离黄河近的,如贾何、冯赛等人,实在难坚持,渡河投了李彦仙。李宋臣等人则坚守山寨,还不时打击金军。当然,他们也时常面对金人的围剿,实在不容易。
薛成道:“前些日子在富平,金军取得大胜,肆虐陕西。不久前金国四太子兀术攻虢州,镇抚带兵来援,打到了现在。我等正要占领绛州,一起守陕州。”
李宋臣道:“我等听闻了富平之战的消息,夜不能寐。富平一败,陕西全境不保,似我等在河东路的义军,又该如何自处?两年时间,不闻朝廷旨意,好似被这个世界忘了一般。”
薛成忙道:“如何会忘了!陕西京西,各处皆传都统名字。此次我大军前来,镇抚特意吩咐,要联系你们这些在敌后的义军。还有,镇抚吩咐我,若碰到你们,赠些金帛,以聊表心意。”
说完,吩咐亲兵去把准备好的金帛取来,双手端给李宋臣。
李宋臣看着金帛,许久没有说话。最后道:“我等处于金兵重围之中,自耕自食,要这些金帛有多少用处?将士们心心念念的,是得朝廷旨意,知道朝廷没有放弃我们。”
薛成道:“以前多有不便,道路通了之后自然不同。金军虽然占了陕州,大河南北还有许多通行的地方。朝廷若有旨意,自然会送到都统处。”
实际上赵构对河东河北的义军态度并不好,不是没有办法,根本没有诏旨给他们。鄜延路沦陷之后,朝廷对河东义军就是不闻不问。跟河东义军的联系,主要是靠李彦仙、翟兴等人。这话怎么能跟李宋臣等人说?朝廷如此,将领处理起来也难。
李宋臣点了点头。道:“我看统制军容极盛,非其他军队可比。你们孤军深入,必然所图不小。现在河东路金兵不多,若统制有意,我等可以引你们攻城掠地。攻太原府可能较难,但其他城池,应该问题不大。此时河东路只有完颜银术可不足万人,守数十州郡,如何守得过来?”
薛成道:“攻破了城池,又如何守住呢?不能战胜金军在前方的大股军队,占领后方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