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用过了晚膳,就着殿内的烛火看着经书。殿内外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一看这架势,京兆尹心里就是一紧,心中暗暗叫苦。
京兆尹把衙役们在现场查到的痕迹详细描述了一遍,然后就安静的等着皇帝示下。
皇帝心里也在犹豫。
这么多人围攻于阗使臣的两个侍从,却铩羽而归,不但没有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反而被杀死了不少?
京兆尹刚才的汇报里面,现场遗留的鲜血面积很大,就算刨去渗入土地当中的部分,应该也至少有一两人当场被杀。
这些袭击者的实力,似乎比当日潜入皇宫行刺的那些低得多?
不,也不能这么肯定。皇宫当中戒备森严,自然要拿出最精锐的人马应对,而于阗使臣在京城里自然不能携带多少人马,外出的时候又没有防备,被人看轻以为可以轻松解决,所以没有派出精锐对付也说的过去。
重点还是这些袭击者背后,指使他们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袭击于阗使臣的人,毫无疑问,是为了破坏大周和于阗的同盟,从而使皇帝放弃对东夏开战。
这是最直白,最容易分
析出来的。
所以也有可能这个人的目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要引导所有人都往这个方向想,而他潜藏在其中浑水摸鱼。毕竟说到底,于阗使臣本人毫发无损,大周和于阗的联盟自然还能存在。
皇帝想了半天,想得头疼。京兆尹站在殿下,一声不吭的等皇帝出声,他是完全用客观的立场描述的,竭力避免了任何主观判断。
之前那伙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刺客,始终是扎在皇帝心里的刺。这次的事情,哪怕只有一丝跟上次的刺客有关联的可能,皇帝都决意要查下去。
“京畿重地,竟然有刺客袭击使臣,实在是胆大包天。查,给朕彻查到底。”
有了这句话,京兆尹心里就有了底,知道之后的事情该从哪里方向着手了。
“臣领旨。”
皇帝的后宫里,这些日子也不怎么平静。
麒麟进宫的那天,王淑妃被人撞倒在地,太医当场就断定那胎儿是留不住了。
果然,等抬回了王淑妃的宫中,刚把她扶回床上,王淑妃就滑胎了。
王淑妃原本对她这一胎寄予厚望,这胎儿小产之后,谁也不敢凑上去细看,王淑妃却断定她流产的是个男孩
,顿时伤心更是抑制不住,倒在床上哭个不停。
皇后被她尖利的哭声嚎的心烦,但是皇帝已经把事情交给了她,她就没法撂挑子不干,只能耐着性子,哄得王淑妃闭了嘴,把当时来看祥瑞的一干后宫的大小嫔妃都叫到了淑妃宫外。
王淑妃宫中的宫人们可不敢像她一眼怠慢皇后,连忙去搬了几把椅子,请皇后、钱贵妃和几位公主坐下。
皇后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跟钱贵妃一前一后坐下了。
皇后原本有心想叫几位公主各自回宫,省的沾染后宫里的污糟事,不过看着二公主眼睛亮闪闪很想凑热闹的样子,想想还是没有开口。最近二公主过得不怎么开心,她难得对什么事情感兴趣,皇后也不想硬把她赶走。
“皇上派本宫把淑妃小产的事情查清,你们刚才也都听见了,到底是谁动的手,最好自己站出来,免得一会儿查出来了罪加一等。”
这些大多都是皇帝这几年搜罗的年轻美人,之前为了吸引皇帝的注意,特意穿的轻薄,这会儿站在淑妃宫殿前,几乎个个都被冷风吹得发抖,有些体质虚弱的,脸色发白发青的都有,根本看不
出来有哪个显得心虚,举止跟往常不同。
皇后等了一阵,自然是没有人自首的。
皇后说道:“既然不肯自首,那就只有一点点查了。现在你们都按着之前站在一起看麒麟的位置重新站好,淑妃站得地方空着,站好之后你们都互相看看,自己之前旁边站着的人到底对不对。”
皇后一声令下,嫔妃们都按着之前的位置一一排好了。
之前参观麒麟时,皇后和钱贵妃都离王淑妃远,站得比她靠前一些,自然是排除出了嫌疑人之列的。
突然有人指着自己旁边的人说:“之前不是你站在我旁边的!”
被指着的是个年轻瘦削的女子,不过她的瘦削不像是天生,倒像是饿出来的,脸上惨淡的气色连脂粉也盖不住,好像浮在她的脸上一样。
她穿着一件薄薄的绿纱裙,材质不是很好,腰束得极细,真有种不盈一握之感,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只簪了一根细细的银簪子。
她一见被人指认出来,筛糠似的抖了几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钱贵妃心里一叹,这几年宫里的嫔妃质量是真不行了,这么小小的惊吓都受不住,连挣扎也不挣扎
一下,这么简单就自己承认了。
皇后没有管她,先问了指出她位置不对的那个:“你记得她之前是站在哪里的吗?”
那个指认的嫔妃想了想,指了一个地方:“应该是那里。”
皇后抬眼一看,正在王淑妃的斜后方。
皇后再去看地上跪着的这个,实在对她没有什么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