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雪郁推开门走出去, 想去巷子外面晒晒太阳,昨晚程驰在他睡的床上铺了两层软垫,把他睡得骨头都是软的。
在这住的人大多没有见过世面, 也鲜少有人见过他,他只用戴上帽子注意一点, 不去码头那种人多的地方, 就不怕被发现。
“后面的别偷懒, 还有好几箱东西没搬, 这日头马上就要晒了,趁着天阴赶紧弄好!”
“快点快点!”
一条巷子里住着好几户人家, 前面有家没住人的,此刻大门敞开。
几个穿着黏腻短衫的工人扛着东西进进出出, 领头的就站在他们后面偷闲,偷闲就算了,还偏要扯着嗓子吆喝,声音大得让人心浮气躁。
雪郁蹙眉,只将目光留在他们身上一两秒,便转身要换条路走。
可在转身那刻, 他又看到了什么。
在工人堆里,有个男人长身玉立, 面色淡淡地站在一旁。
那人的长相是恰到好处的刚济并柔,斯文又不失强韧, 他一站在那,读书人的风度淋漓尽致, 可肩和腰还有肌肉的线条, 全都不输给日夜操劳的工人。
人靠衣装马靠鞍, 他这一身衣服, 和不一般的谈吐,一眼就让这群工人觉得他是个大人物,态度堪称谄媚,嘴边一口离不开一个“宋先生”的尊称。
而那位宋先生从始至终不苟言笑,此时若有所感,眼皮掀着看过来,而且是一眼就看到雪郁。
不是宋桡荀是谁。
雪郁的表情彻底僵在脸上。
他用十秒钟时间消化掉那堆行李是宋桡荀的事。
嘴唇微干,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着就当没看见,可他刚要走,后面的声音就制止了他“过来。”
雪郁扭头就走。
男人脸色微变,穿过工人两三步追上他,一把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裴家的事你应该听说了,你的处境这么不安全,为什么不来找我?”
雪郁反问他“你在濮江的事不先处理,跑来这又是做什么,还有那堆行李是怎么回事?”
论在濮江,最有自知之明的,当属裴家的小少爷,对于这一传言,雪郁没什么好说的,他确实是,以前知道敌不过宋桡荀的力气,每次宋桡荀捉住他,他都回以自暴自弃的不挣扎。
可这回不同。
雪郁看见有好几个工人都诧异地看向他,眼珠转动,想窥探他帽子下的脸,他不得已,只能往宋桡荀那边站了站,让他挡住自己。
宋桡荀垂下眼皮,不见悔意地开口“事情可以往后推,我先把东西都搬到这里来。”
原本还在暗暗扭动手腕较劲,听到这话,雪郁立马抬起头道“……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等东西都搬妥当了,以后我也会住在这里。”
不知想到何人,宋桡荀紧锁眉,意有所指道“所以如果你是身不由己暂居其他人家,可以现在搬出来,钱由我来付。”
雪郁眨眼,确认没听错,震惊地没再挣扎,全身心都是宋桡荀放着濮江的舒适日子不过、非要跑来和他挤着住同一条小巷子的荒唐事。
他真是……真是看走了眼。
当初他以为宋桡荀是个自尊心高的,绝不会胡搅蛮缠,又见他长得不错,将就地厮混着,而到后面宋桡荀频繁被工作缠身,两天三夜地见不着,他本就想断了,在这关头,宋桡荀还让他做各种不合理的事,他一烦,彻底斩了藕丝。
可宋桡荀不打算放过他,一有空就打听他的行踪,现在竟然直接搬到了这里。
或许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他错在不该接受宋桡荀的招惹,如今是怎么也甩不掉了。
雪郁忘了自己在裴家崩盘后还想过要去找宋桡荀的事,他在愣神间,被宋桡荀带进了家中的小杂房里,和那群工人之间,只隔着一张若有似无的布帘。
雪郁看着昏暗的周围,心感不对,只是在他嗅到危险的同时男人的唇也覆了下来。
这一吻夹着各种情绪,只可惜雪郁一个没感觉到,他肺活量差,被含了含小舌、搂了搂腰,就一副眼含春水快要断气的模样。
他当即就用力推开宋桡荀,眉梢、双眼带着恼意,道“你要真有本事,就想办法让我回心转意,而不是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再这样强来,我们就别见面了。”
宋桡荀目光微动,听到这些话反而没失控。
之前雪郁要断的念头十分决绝,还是那种断了就不能再见面的断,他是黔驴技穷了才做混事,可雪郁刚刚说的话,分明还有余地,这让他恍惚觉得还没到末路。
可要是再像刚刚那样做,可能就真到末路了。
他垂眼道“……对不起,我知道了。”
雪郁撩开帘子就走。
晒太阳的心情完全没有了,他绷着小脸回程驰家,一路上都不怎么高兴。
程驰刚要出门干活,冷不丁和开门的雪郁撞上,滚着喉头叫了他一声,旋即又皱眉,绷紧嗓音道“雪郁,你的嘴……”
雪郁抬起眼,看了下目露紧张还有点无措的程驰,摇了摇头“没事,你要出去吗?”
程驰点头,再然后又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