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三姐,前几天乞巧宴上弹的是什么曲?”
“流水。”刚答完,殷萍芸就见到殷浮月噙着笑坐在了琴案边上。殷萍芸顿时有些气恼,她刚才说的是“自己学了几天”,转眼就不慎被殷浮月套出话来。
古曲《流水》,若没有三四年的练琴功底,谁敢拿出来弹啊!
殷萍芸练琴没有太高天赋,又不敢给别人看见自己下苦功弹琴,从来只敢寻着萧霁雪上门以玩闹为名偷偷练习。
平白被人套走了埋藏极深的秘密,她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妹妹,不如这样吧,你先看姐姐示范一次。”
殷萍芸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柔和,示好出兼顾友善与警告的信号。
南宫先生刚准备开始教殷浮月摆出手法,眼下这两位小姐明里暗里不遑多让的情况,他默默退到一边当起了背景板。
屋内角落的两个小女孩在偷偷的含着手指头,约莫是腾地厉害了;第二排身份贵重的公子哥坐着看戏,如庙里的菩萨一般笑容慈善。
殷萍芸熟稔地一手按弦,一手挑弦,如潺潺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伴随着她婉转的歌喉: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
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
正唱到深情处,刺啦一声,琴弦断掉了。殷萍芸的唱词也戛然而止,场面很是尴尬。
南宫先生一脸心痛,这把琴不是他唯一的琴,却也跟了他许多年,值不少银钱,但嘴上还是慷慨道:“大小姐快瞧瞧手上可有伤势!古琴不要紧的,弦断了再换一把就行。”
进屋的丫鬟慌慌张张,压根没有理会南宫先生这把古琴的。
宋峥起身迎来:“先生不必慌张,我认识有能工巧匠,续弦一事非常轻松。”
看向声音来源,南宫先生面露感激之情地就要拜谢,殷萍芸推开丫鬟急忙喊住:“夫子,是我动作鲁莽了!这把琴是夫子的心爱之物,学生全款赔偿,为夫子寻觅上等丝弦更换,也愿意为夫子购置新琴。”
南宫先生摆正脸色:“大小姐的好意,老夫心领了。新琴旧琴,只有称心意的,才是好琴……”
那二人继续交谈客套,殷浮月自觉无趣地离开了教馆。
丝弦本就不是经久耐磨的物品,在殷萍芸上来之前,她用手摸了摸就知道有根弦快绷不住了。此前宋峥弹的曲子音调沉稳,丝弦尚且能忍受一阵
。
但是殷萍芸一向喜欢调子高昂欢快的惊艳曲子,这时又只顾着出风头。再加上最近繁星禀报说大小姐最近一直在苦练《蝶恋花》,她就知道这事稳了。
不过,她可不认为大小姐突然把自己叫到这边来,就是为了让她上台出糗。反正今天的古琴课是上不成了,倘若殷萍芸真是想叫她来出糗,那她就让大家其他的课全都上不成。
“三姑娘。”
殷浮月在游廊寻了个清静处观看殷萍芸使唤人搬琴、给夫子倒茶赔罪,宋峥风一样地突然飘到了她的身边。
起身,行礼:“拜见二皇子。”看的宋峥直皱眉头。
“无需多礼。”
礼仪代表着尊重,可他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半分尊重。
礼仪还可以代表服从,他也从未觉得殷浮月会听从他的话。
比如说,殷贵妃发了几次帖子叫殷家的女儿去宫中喝茶,每次都只有大小姐和二小姐过去。听说最近二小姐被关佛堂了,大小姐都不好意思进宫了。
至于这位三小姐,看到帖子就是装聋作哑,每天猫在海云院晒太阳。
宋峥坐到殷浮月的对面,含笑着问道:“想不想听故事?”
看着
外边暖融融的太阳,他想的却是钦天监预报说下午有雨。
好好的大晴天,一下子变成大雨天,一定会让人难以接受的吧。
“还是小女给殿下讲一个故事吧?”
宋峥倒了杯茶,愣住了。他刚刚是想给她讲故事来着。
“曾经有一个穷酸书生,弹了一曲《凤求凰》给心上的眼盲姑娘听,碰巧路过的千金小姐也听见了。千金小姐一眼误终生,可是书生眼中只有貌若天仙的盲女。千金小姐不甘心,跪下来求皇天后土,说:‘老天爷啊,眼前这位男子一袭青衫,我却从他的琴音听出了他高贵的爱,不染世俗的爱。可是那位眼盲的姑娘,始终无动于衷,那样绝情。老天爷你也要那样的绝情,将他捆在眼盲姑娘的身边吗?’千金小姐跪了七七四十九天,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
“咳咳!”
殷浮月抬眸,似笑非笑:“殿下喝茶可是千万不要心急。”
宋峥诡异地看了她一眼,只是干笑。
殷浮月继续讲她的故事:“老天爷许给了她和书生的一桩好姻缘。书生和千金小姐在一起了。她不顾全家反对嫁给了穷酸书生,书生飞黄腾达
状元及第,她也跟着当了状元夫人。”于是,没了下文。
半晌,宋峥问:“没了?”
殷浮月点头。
“可那位盲女应当如何?”
殷浮月却奇怪道:“胜利的人,会在乎一个失败者的结局?”
“可是,盲女既是书生心爱之人,书生怎会不顾及盲女?”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