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到了汉州大营的中军帐外,梅远尘却未进去。因他能感觉到,夏承焕下定的决心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转圜的。与其花时间在这里久耗,不如早一刻动身,回到若州阻止其成事。
出了汉州大营,三人便折身往回走。天色暗沉,三人一手执缰一手执着炬,赶不得快,到若州郊城已是半夜时分。
岔路口,行在最前的梅远尘突然勒住了马缰。
“怎啦?”云晓漾跟着在他身旁停驻了马,轻声问道,“有敌伏么?”
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看向四周,似乎在寻找可能伏敌的坳口、矮坡、树丛。
“啊?敌伏?不是呢。”见云晓漾和恨红尘都似乎误解了自己,梅远尘忙开腔解释道,“此间两条路,主路是进若州城的,小路是往都城的。不如我往若州,你们去都城,好罢?”
他放心不下夏承漪,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都城。然他也清楚,大华名医都解不了的毒,他和云晓漾这么回去了只怕也未必有甚么用,说不得还得眼巴巴看着佳人毒发死在自己跟前。
不行!
“我必须回一趟若州,你们... ...你们能不能... ...”梅远尘轻声问道。
他还未说完,云晓漾便打断了他的话:“嗯,我这去都城,设法阻住公主体内毒血蔓延!”
知夫莫若妻,虽然二人仍未成亲,但梅远尘心中所想,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待他言语又转头谓恨红尘道:“白姑娘,你还有伤在身,还是跟我一起去都城吧。”
恨红尘其实是不想去的,她答应过海棠要照顾梅远尘的,他突然说要回若州显然是有很紧要的事,且似乎极不易办。
她想随他去若州,或许能帮上忙。
但云晓漾既开了口,她也就不吭声了。二人虽算不上有甚么交情,但恨红尘对她有一丝天然的信任。从她身上,恨红尘能感觉到很明显的善意。
杀手的感知比常人要敏锐得多。
梅远尘感激地看向云晓漾,再侧首问恨红尘:“白姑娘,你... ...”
“我和她一起去都城。”恨红尘冷冷瞥了他一眼,径直驱马朝侧路奔去。
云晓漾道了一声“万事小心着些”便跟了上去,两骑一前一后向北而行。
两个光点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 ...
通常,郡政司衙门编制衙兵在三百五十至四百五十之间,但此时,任府宅院里里外外布了四道防卫,兵员合计足有八百七十。其间有五百是秦孝由离开若州时刻意留下来护卫任天堂的,乃是从神哨营抽调出来的武功好手,皆有以一敌三之勇。
夜很静,静得超乎寻常。
“何拾长,不对劲啊!”巡逻队伍中,一个年轻汉子正声谓身前的中年衙兵。
“哦,王兄弟,有甚么异样么?”姓何的中年衙兵拾长转过头问道。他是地方衙差,平日里操练不多,例训散漫,在府中来回兜步已有些犯困了,倒没察觉有甚么不对。但他知道自己身后的这几个年轻汉子皆是神哨营里的高手,眼力、耳力远较常人为佳,往往能闻人所未闻听人所未听。
年轻汉子又侧耳听了听,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判断,乃回道:“太安静了,丝毫不闻鸡犬之声,有古怪。”
适才街外更夫已打过四更,按照往常,听了锣、梆声,沿街院子里都会起几声犬吠的,今儿却没有。
何拾长握了握佩刀,细细听了听,皱眉应道:“是了,的确有古怪,去报吴百夫!”
他正准备派人去报知上官,却发现自己如何也说不出话来——一枚牙月镖疾速飞来,深深插入了他的咽喉。
“有敌袭!”最初发现异样的年轻汉子强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厉声呼喝道。他的话音刚落,便有身影自墙角处冲过来。这些人各个脚步轻盈,行动敏捷,如黑豹一般扑向了这队执勤护卫。
政司府值夜的衙兵足有五百余,其中外院是哨兵,人数约有五十,此时已尽为徐啸石带来的人所杀。巡防兵两百,以二十人为一队,十队交叉巡视。其余近三百守在内院,他们都是神哨营的精锐。
“王源报了敌训,戒备!”
... ...
面对左益迁的疑问,夏承焕一个也未回答。
“睿王殿下,我是皇上御封的右将军,军中六千余人离营,我总得知道他们的去处!”夏承焕一言不发已然惹怒了他。
虽说对方是亲王,但他亦出身官宦名门,何况,此次来汉州他是身负皇命来的,感觉到事情不妙了,言语中自然就少了
几分敬重。
这一日,夏承焕接连交办了好几项无关紧要的事给右军营,左益迁忙到半夜都还未曾办完。刚刚亲兵来报,说发现军中有数千人连夜离了营,不知去向,他这才醒悟过来原是睿王在支开自己。
把自己的副手支开一日,将一支六千人的军队调离出营,所为岂会是是寻常之事?
夏承焕朝帐外看了看,取过茶壶,斟满了两杯,乃道:“益迁,坐,你我聊一聊。”
见左益迁脸有急色,并不上前,又笑道:“益迁,你无需忧虑。坐下喝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