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擦了擦那士兵脸上的血灰,隐约之间可以看到这位士兵竟长着副俊秀脱俗的脸,和战场杀敌的黑脸糙汉子一点也不一样。在惊讶之余,他不禁感慨这少年没生对地方,没生对时间。否则,若生在富贵人家,定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这样想起来,他和自己的妹妹倒是挺般配的,只可惜……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快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撑住啊,兄弟!”燕自远对这位士兵说,然后替他卸了甲。
卸甲的时候,那士兵忽然紧张地抓住燕自远的胳膊,欲言却无法发声。燕自远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对那士兵说:“不用怕,你不会死的,不用担心,小兄弟,一切都会转好的。”
那士兵的手抓的更紧了,嘴里冒着血,表情狰狞,一副求生而挣扎的模样,看的燕自远心里很是心疼,却也没有办法。过了一小会,他终于挣扎着讲出了话:“香……香囊……香囊……我的香囊……”
燕自远知道这香囊对他很重要,赶紧就给他找,终于在铠甲里找到了那只染上了血的香囊。他擦掉香囊上面粘的一层血,把香囊塞进那士兵的怀里。
那个小兄弟奋着力,终于吐出了几个字:“谢谢你,大哥……”
然后燕自远把他背在背上,步履蹒跚地向南方走去。
没错,他打算背着他回关内。但实际上,他知道,照这个速度,他自己会累死,而这个士兵也会流血而亡,根本回不去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兄弟?”燕自远气喘吁吁地问。
“我姓梁,家里排行老六,你叫我小六就行,大哥。”小六断断续续、十分艰难地说。
“小六,你要撑住,不能睡,知道吗?”
“嗯。”小六小声地回答。
就这样走了不到两刻钟,燕自远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
坏了,明军大败,死的早死了,能逃的早逃了,这马蹄声只可能来自金人。这下他们俩必死无疑了。金人强悍,自己又受了伤,即便对方只有一个人,他很可能也不是对方的对手了。怎么办,装死吗?但已经来不及了,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燕自远头也不回一下,将背上的小六放在地上,然后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单刀,他抹了抹脸上的血,然后回过头去。又用袖子把刀擦得光亮。对面,是四个后金服装的骑兵。
决战,就在此时。
生死,即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