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死而复生后,苏婉吃过最好的一顿饭。
甚至,她都为自己只和唐府签了一年活契而生出了几丝惋惜。
唐公子别看胖,但对下人很厚道。
苏婉身上已换上了唐公子命人送来的锦缎长袍,淡雅的竹青色衬得苏婉白净了好几度。
她将自己花光所有银钱买来的男子布衣收好,放进了橱柜。
谁能想到半天前她还是一位小村姑,这会束了胸盘起发成了唐公子的小书童了呢。
客栈里交的三两银子,苏婉没有要回来,杨翰说不定会来找她。
她交代了掌柜的,若有人来寻她便告诉来人,镇上唐府。
吃饱饭的唐公子拉着苏婉好一顿捯饬,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将两人从头到脚好好包装了下。
苏婉抿着唇瞧了瞧珠光宝气的胖公子,再看了眼不相上下的自己,好奇心更重了。
唐公子的报仇到底是指什么?
“哎,阿飘你就是太瘦了!明天开始每顿再加两碗饭。”
唐公子摇着折扇,对着身侧的苏婉谆谆教导。
“公子,我们要去哪?”
“嘿嘿,这个你待会就知道了!本公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哈哈哈哈哈!”
此时,夜色将黑,苏婉仰头看着镇上唯一灯火通明的春满楼,嘴角微抽。
“公子要来这报仇?”
唐公子眼见老鸨已经带着姑娘们迎了上来,飞快扔下一句:“阿飘,快拿出气势来!别给公子丢脸!”
苏婉顿住步子,眼睁睁看着唐公子淹没在了花姑娘堆里。
这方面的仇,她可帮不上忙啊。
这家春满楼平日里十分热闹,但受战事影响,一楼大堂只零散坐着两三位普通男子,显得冷清了些。
像唐万金这样的暴发户,哦不,贵公子是要去二楼雅间的。
那甚是宽敞的木楼梯到了唐公子脚下,发出要散架的嘎吱嘎吱声。
唐万金在花姑娘丛里艰难地侧身,朝着苏婉猛挥折扇:“阿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马上有机灵的姑娘朝苏婉这扑来。
苏婉侧身避开,清清喉咙:“快去服侍我家公子,公子说了,今晚重重有赏。”
姑娘们一听,忙欢呼着又朝唐万金的方向奔去。
还不待一众人走到二楼,突然二楼栏杆处探出一道身影。
那年轻男子穿着一身颇为骚包的弹花暗纹锦服,满脸戏谑:“诶!我说是谁把木梯踩出地震的架势呢,原来是万金兄来了,怎么的,这些天闷在府里闭门不出,可是把四书五经读会了?”
“马谦!少在小爷面前装!你都吓跑五位先生了!真厉害你爹怎么还在给你找第六位先生呢!”
浓烈的火药味,这场无形的硝烟战事,一触即发。
老鸨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两位公子都是春满楼的豪客,哪一位都得罪不起。
“哎哟,马公子,唐公子,来了楼里岂有不听小曲的道理?如烟早就在屋里候着二位公子了。”
“如烟等着的是本公子,那姓唐的大字不识两个,如烟最为不喜了。”
苏婉觉得,脚下的木梯正在剧烈地抖动,那是自家胖公子被人气的。
“呵呵,本公子的才华用你来评断?阿飘我们走!”唐万金这会脸彻底冷了,他气呼呼地拂开一众姑娘,往后拽住苏婉的胳膊就往楼上爬。
木梯被他踩得咣咣作响。
好不容易到了那位如烟姑娘的屋里,老鸨派人上了热茶就飞快撤了。
这是苏婉头一回上青楼,也是头一回直面花魁的屋子。
那如烟姑娘一身鹅黄色的纱裙,五官明艳,肤色白净。她抱着琵琶端坐在圆凳上,无视唐马两位公子之间的怒目而视,淡淡启唇道:“老规矩,谁能作诗一首,谁就是如烟今晚的贵客。”
姓马的拍着胸脯叫嚣:“我先来吧,如烟姑娘要是等唐公子开口不知要等到何年马月,哈哈。”
唐万金急了,赶紧伸胳膊偷偷捅了一下苏婉。
苏婉现在总算是明白自家公子的报仇是指什么了。
她刚上前一步,谁知如烟冷着眉眼道:“马公子稍等,今夜月色极美,不如二位公子就以月作诗吧。”
马谦傻眼,他倨傲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龟裂,“咱以往不都是随意作诗的吗?”
“呵呵,马谦啊马谦,是不是提前在府里背好了诗,现在作不出来了?”
“放你的屁!老子,本公子的文采大家都有目共睹,你行那你先来啊。”
唐万金心下紧张万分,但面上仍旧摆着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那你听好了,小爷身边的书童就足以打败你,阿飘,上!”
苏婉被推了出来,唉,就当是语文课上被老师点名背古诗吧。
以月作诗,这倒是不难办,十几年的学生生涯不知背过多少。
苏婉清了清喉咙,走到窗前,推开一扇雕花木窗,朗声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如烟的美目内星光闪闪,她朝着苏婉微微颔首,转头朝着马谦道:“马公子,到你了。”
马谦的身边也跟着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