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呢喃,众人听得不是很清楚。
但皇帝径直走向苏昭仪,大家是看得清清楚楚。
堂堂锦朝的天子此刻像个六神无主不知所措的少年,他站在苏婉的面前又轻轻唤了声:“婉儿。”
回答他的是无边的沉默。
“堂兄,苏昭仪向来不把宫规体统放在眼里,今日安儿教训了她,也是希望她能受教些,没想到您来了,她还是这样。”
“你给朕闭嘴!”萧沐卓转头,眼底的嗜杀凶狠震得华安身子一抖。
陛下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吼她,华安倍感委屈,眼内迅速噙满了泪水。
萧沐卓小心翼翼地握住苏婉的手腕,轻轻移开,露出她一片惨白奄奄一息的面容。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皇帝半蹲下身子,打横抱起虚弱不堪的苏婉。
磅礴的龙气一点一点渗透进苏婉的身子,苏婉积攒了些力气,眼睛睁开了些,对着皇帝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浅笑,随即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皇帝抱着苏婉就要离开,华安气得跺脚,忍不住出声喊道:“堂兄!”
明明都下令不许惜花宫的人出现在圣驾前,陛下现在的行为又算怎么一回事。
“来人,把华安郡主扔出宫外,此生不得踏入宫门半步!”皇帝的这道命令下得突然,等在殿门外的范远亲自带着禁卫军进了大殿。
这事,一般的侍卫可不敢动手,对方是尊亲王府的金枝玉叶,身份尊贵。
范远心里叹着气,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华安郡主竟然敢当众鞭打苏昭仪,这不是抽在皇帝的心尖尖上吗?
啧啧啧,老王爷精明了一世,怎么教出来这样拎不清的闺女。
住在惜花宫的苏昭仪纵然一时惹了帝怒,但皇帝的整颗心都被苏昭仪牢牢霸占着,郡主不去和苏昭仪交好就算了,趁机落井下石,这可真的是触了陛下的逆鳞。
“堂兄!堂兄怎可如此对我!”华安郡主的大喊大叫已无人顾及,蔡婕妤虽没被当众训斥,但郡主一走,失了半壁靠山的她处境可就微妙了。
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昭示着对苏昭仪还有情谊,那等苏昭仪恢复过来东山再起,后宫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才短短几日未见,苏婉的身子轻得可怜,皇帝感受着手里的重量,心情沉重得像被压了千斤大石。
太医院的太医再一次全部聚到了陛下的寝宫。
那倒刺勾过之处血肉模糊,几位医术高明的太医使出了浑身解数,花费了整整一个多时辰才把伤口处理完毕,但伤口愈合后会不会留疤这就不好说了。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马鞭,实在是太过阴损毒辣了。
接下来就是苏昭仪的癸水痛症,李太医等人并不陌生,他们没有对症的药方。
皇帝一直都在床榻边靠坐着,让苏婉的头枕在自己身上,他轻轻拥着苏婉,沉声道:“去给惜花宫的人好好看看。”
一个高位分妃嫔的宫殿,里里外外伤了四人,若是他没看见那方血帕子,那后果……
萧沐卓不敢再深想,太医们把他们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只能靠他的龙气了。
他扒开自己的中衣,又将苏婉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光着膀子的皇帝把佳人搂在怀里盖上锦被,满脑子的思绪纷飞最终只化为一道叹息:是朕错了,错得离谱。只要你能醒来,朕绝不再做任何冷落无视你的蠢事。
婉儿,你何时能醒来?
红莲顶着满脸的伤和候在外头的璃芸她们会合,集体跟来了陛下的寝宫,却意外碰见了刚从私狱里被放出来的璃染。
几位小宫女不禁都泪流满面,尤其是听了璃染的叙说后。
没想到是璃染请来了陛下,要不是陛下及时赶到,恐怕今儿就是苏婉和红莲的死期。
太医们先给红莲看了伤,接着又顺带给璃染上了些膏药,璃染的手脚被绳索捆了一夜,上头全是淤青,看着怪吓人的。
陛下有令,惜花宫的人都得好好看顾着。所以太医们等忙完这边又去了惜花宫里,给冯美人主仆也细致地诊治了。
这番动作下来,宫里头的人明白了,苏昭仪是打了场翻身仗,重获圣宠了。
风向一变,那些个对惜花宫释放恶意的人慌了。
但没有人能比蔡婕妤更慌乱不安,她站着的地方离苏婉很近,皇帝的表情她全看在了眼里,那份害怕失去的小心翼翼出现在皇家帝王的身上,该是一种怎样的讽刺!
皇帝满心满眼就只有苏昭仪一人,那她们这群嫔妃们算什么?
蔡婕妤挽起衣袖盯着那颗鲜红的守宫砂陷入了沉思。
一身繁复宫装的郡主真的被范远毫不客气地一把扔在了宫门外,她的贴身婢女织锦待遇更差,是被禁卫军抬脚踹出来的,吃了一嘴的泥土。
华安直到此刻才彻底反应过来,陛下真的为了一个昭仪动了肝火,她金枝玉叶的贵女竟还比不上那出生边塞的野丫头吗?
禁卫军的动作实在太快,等尊亲王府接到消息匆匆赶着马车前来接郡主时,华安和织锦都哭成了泪人。
日头渐渐升起又缓缓落下。
哑巴太监把红莲和四璃们直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