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对于他的情愫,他一直都是有所察觉,并且也算作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的。
“抱歉。”他也不正面回应,只是道歉。
季筱也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他这样消沉,她也害怕再说错话刺激到他。
于是她只是默默地在屋子里随便找些事情做,把屋子里的东西随手整理了一下,看着陈陌输液,自己不再主动找话题和他聊。
“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离婚了。”陈陌突然开口。
季筱明白他准备说起自己从前的经历了,于是坐在床沿专心地倾听。
“我很讨厌这种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的生活。每次家长会的时候,别人都是爸爸妈妈一起陪着,我就只有妈妈,一个根本就不在乎我学习好不好,每天开不开心的妈妈。”
“在我读书的那几年,我妈妈每年主动和我说过几句话,我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陈陌在忆起那些往事的时候,眼底的失望都很真切,“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阻碍她寻找幸福的拖油瓶,在我爸那里,我是个他费尽心思才甩掉的累赘。”
“考上表演学院,我未来的工作方向基本上也就确定了下来。我妈我爸,既没有祝贺我,也没有过问我。我读大学之后,就直接从家里收拾了行李搬出来。他们两个,一个都没有问我要去哪,会不会常来看他们。”
“在他们眼里,我在做什么,以后准备怎么发展、怎么生活,他们根本无所谓。他们唯一希望的,就是我永远都不要在他们的眼前晃悠。我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他们之间有一段残破失败的感情,我就是这段感情的产物。”
“你知道吗?其实我在出事的这几天,最想接到的就是来自他们的电话。可是他们一个也没有打电话给我。一个都没有。”
“我只觉得我自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又实在算不上成功,唯一的一点成就经别人动动手就土崩瓦解了。实在没什么可指望的,想不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所以才会想到死。这是陈陌带给季筱的解释。
事实上,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他虽然对季筱的情感里有着算计的成分,可实际上,在他说出刚才的那番话之后,他自己都很难辨别这些话里有几分是用于打动季筱、让她替自己效力;又有几分是把她当作了当下唯一可以在情绪上依赖的人,因而不自主地向她倾诉。
“我知道他们对你很重要,”季筱的眼眸好像覆上了一层薄霜,里面透出的神采很是黯淡,“可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我的父母确实是重视我。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永远事事以我为重,把所有的爱和关心都给了我。可是后来怎么样了呢?我的压力,全部都来自于他们。”
“你知道吗?其实我能力很平庸,平庸到根本不足以在B市,还是在灵感传媒这么大的公司,工作和生活。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无法承受他们在说起别人的孩子的时候,永远都带着羡慕的眼神,在说起我的时候,又是一脸不舍地说什么希望我平安开心就好。”
“我也是一个敏感的人。敏感自然就会以细腻的心思去体察情绪。因此,即便我很累,我感觉我所面对的任务或者我所想追求的目标根本就无法完成和实现,我也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停下。即使我很疲惫,我烦透了,我也没有那个勇气。因为我永远都不可能脱离这个给我带来压力的家庭,父母以关怀和在意我的面貌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永远都不忍心对他们说出任何绝情的话。我就活该挤破头来到这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和想要的是什么。”
“我喜欢和想要的一切,都是从他们用欣羡的口吻说起什么的时候听来的。那些都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