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里惨白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玻璃,带着一种令人揪心的钝感,折射到急救室外的走廊上。
对于管津文而言,林零昏迷得太突然。这份病危通知书狠狠地砸在他心头,是他未能预料的。它更像是一剂预防针,来提醒他,他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林零。
从现在起,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处在炼狱当中一样煎熬。
他有时双手合十放在胸口,安静地守在抢救室门外;有时又忽然站起身,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踱步。
这样的焦灼和无措,他还是第一次亲身体会。
他甚至连拿出手机确认一下时间的心情都没有。
医院的走廊里倒是有一块电子挂钟,上面的数字由鲜红的线条组成。
管津文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一眼那些数字,不免眼睛酸胀,甚至那些鲜红的线条也渐渐生出重影来。
良久,一位大夫从急救室走出,管津文立刻迎上去。
“她是因为重度抑郁症到的我们住院部对么?”大夫向管津文确认道。
“是的。”这还能有什么疑问吗?
“一直是你看护?”
“一直是我看护。”
“看护多久?”
“早上来喊她起床,晚上等到她睡前服第二次药,睡着之后才离开病房。”
“那你知道她已经私自连续断药一周,并且这一周几乎没有睡眠的事情吗?”
?!
管津文确实完全没能料到。
过去的一周,林零都是当着他的面,白天服药一次,晚上临睡前服药一次,王大夫还会过来看望她,她也表现得情绪稳定。
那她的药呢?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管津文焦急地几乎要大喊出声。他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没头没尾。可想到这是在急救室的走廊,他又只得按捺下这种冲动,拳头攥得隐隐发白。
“对于这种重症病人,她产生自杀或自伤倾向的时候,不一定会采取很激进的跳楼或者割腕的方式,也很可能就是采取断药这样的方法,消极求死,”医生解释道,“所以即便你让她和一些危险物品或场所隔绝,她的倾向还是没有消除的话,总是有办法寻死的。”
“她……她最近情绪都还是比较稳定的,药也是在我的面前吃下去的。”管津文还是在反复回忆着之前照顾林零的每一个细节。
的确,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可林零自杀的决心仍旧是防不胜防。
而这起事件的导火索,正是Mariah转发的帖子,还有林零后来在网上亲眼看到的内容。那种冲出屏幕的恶意,换作一个心理健康,内心强大的普通人,大概率也就一笑置之了;可是放在林零那里,事情就严重起来。
她本来就容易猜疑多思,现在偏又看到这些消极的消息。
她自己就是做新媒体的,她太清楚没有足够的点击率和关注度,不会满屏凭空生出这许多水军来,更何况这样的话题不涉及什么经济利益,没有人会丧心病狂地在这种话题下面注入水军。
只有一种可能性,人们的确对这个内心极度脆弱敏感,明明没有什么严重的身体疾病,却很可能需要吃药住院的群体积怨已久了。
不能当着面抱怨,那就在网络上。
披着匿名的马甲,放肆地把内心的意见宣泄在这里。
这样说来,林零还真就是被厌弃的群体之中的一员。
没有工作,整日地躺在病房,而且还招致他人的厌烦。没有人给她何时能够摆脱眼下局面的准确答案,只一味地敦促着她服药治疗……与其这副样子,真还不如把药断了,或许总有一天,世界就可以静止了。
她也就不会再拖累任何人,也不用为各种无法熄灭的怀疑而忧虑或者否定自己了。
管津文,沈凝,她的父母,也会为她的事情感到很头疼吧,和躲在屏幕背后发表恶评的人,心情大抵是相通的。
只是不曾直接和她说过而已吧。
都在心底,一点一点积压着吧。
想到身边最最亲近的人们可能正怀着自己最恐惧最厌倦的情绪,林零周身散发着无力感。
要不算了。
都结束吧。
……
管津文的眼角猩红,他很悔,很急迫,也害怕急迫之后,是一个他不想要的结果。
“大夫,”他强自镇静,声音却仍在隐隐颤抖,“危重病人的生还率,大约是多少?”
“百分之九十八点九七,”医生说,“不要过于紧张。她现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是她的身体状况很差,连日缺失睡眠的话,精力是透支的,心率也很不正常。需要在转移到重症监护室,至少观察一周,知道她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水平,才可以送回普通病房。他们给她带上心电监测仪,就把她推到重症监护室。”
重症监护室?一周?
接下来的一周,他都无法在林零的身边陪护,而林零很可能会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甚至随时都会再度面临生命危险。
即使九十八点九七这个数据能够稍稍让他心安,可另外的百分之一点零三呢?
林零在他全天候的看护下都出了意外,他该怎么做,才能消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