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着这样的顾虑,林零还是乖乖把脑电图给测了。
她把结果交给王大夫的时候,王大夫来回看了几遍,又摘下老花镜,一会凑近瞧一会拿远了瞧,看得林零和管津文都心惴惴的。
“医生,什么情况啊?”林零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你……为什么明明一直吃着药,情况还会越来越严重啊……”王大夫苦着脸,“你这个检测结果,和重度的病人数值差不多啊。”
重度?!不会啊。
“我……”林零的喉头好像被一块湿润的棉花堵住,她想要问这是不是真的,又深知医生不会看错。她以为自己状态很安稳,药也几乎每天都在按时吃,怎么会是在恶化呢……
管津文赶忙解围,“你会不会是报告单拿错了?”
怎么可能。
报告单上赫然写着林零的名字。
“这样吧,我再仔细问问看。孩子,你最近精神状态还好吗?”
“还可以。”
“是说自己本身精神状态还可以,还是说需要借助其他的外力?比如需要借助咖啡、茶之类的饮料才可以吊住精神,如果一天不喝注意力就很难集中?而准备休息的时候,不服药就完全没有困意?”
林零被问住了。
她的确遇到这些问题。
为了能全神贯注地工作,她总是在不能集中精神的时候,求助于这些医生让她忌口的饮料。最初还牢记着医生嘱咐了尽量不要去喝,还只是偶尔实在支持不住才会喝一两杯;后来精神愈来愈难以集中,逐渐也就成了每天一杯,甚至只要需要集中精神做事的时候,手边就一定要放一杯饮料。
她在办公室里的纸篓,没两天就会被各种被喝完的饮料的瓶瓶罐罐所填满。
倒不是她不遵医嘱,非要喝咖啡、茶这些,只是她如果不喝,就很难维持自己的精神状态,明明想要把事情做好,却永远感到精力不济。
症状也很繁复。大多数的时候头痛目眩,少数的时候没有胃口,很想呕吐,以至于她有时会选择在公司午餐的时候减少食量。也会有莫名地流鼻血,耳鸣之类各种奇怪的症状,不过这些比较严重的症状一般会出现在她独自一人坐在卧室的时候。
当时林零也未细想这些症状和自己的病情是否有关联,再加上这些症状发生的频率实在不高,她也就不甚在意。
“我的确是这样,”林零点头,“不过我这个疗程的药也没有吃完。”
这话听起来像是狡辩。林零的意思是自己的药还没吃足疗程,所以症状未消退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说你精神状态还可以……”王大夫手上依然翻着那张脑电图报告,“那你情绪呢?情绪稳定吗?”
“还……还蛮稳定的。”林零对自己近来的心绪稳定程度倒是比较自信,尤其是管津文提出和她复合以后,那期间,她倒是发自内心认为自己的感情生活和生活都是充满希望的。
“其实,太稳定了也不行,”王大夫的眉越蹙越深,“如果对生活毫无欲求,或者情绪几乎无波动,伴随着记忆力、注意力的下降,这些也都是抑郁症加剧的体现。”
他抬手,示意管津文先走到诊室外回避一下。
“你最近开始产生自杀自伤的倾向了吗?或者有感觉生活和生命毫无意义的想法吗?”
林零不敢保证自己百分百没有。
平安夜那天,她自己故意断药,就是因为感觉到每天的生活都没有丝毫意趣。所有的时间都被工作和生存带来的、源源不断的困扰填满。她好像,并没有真正完全属于她自己的时间或者空间,偏偏那些都是她最渴望的。
她很希望有小小的一隅,可以让她把自己短暂地安放在那里,没有苦恼也没有任何焦虑或隐忧。
哪怕和管津文、沈凝他们相处的时候,好像也有永远思考不完的,关乎未来、关乎他人的太多事情。
于是她勉强把第二天没有太多事情要忙的平安夜凌晨,当作自己喘息的契机。
她想和自己相处一会。
可当她意识到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所谓的“自由时间”,其实对改善她在生活中积压的无穷无尽的疲乏感,不过扬汤止沸罢了。
四四方方的小房间,短短的几个小时。
那一瞬间,她在想,世界静止吧。
……
“有没有自杀自伤的想法?”王大夫重复道。
“也不算是吧。”林零嗫嚅着。
“你自己都无法定义,对不对?还是有突然觉得生活没有意义的时候,”王大夫翻开林零的病历,在上面写着什么,“这里我补充一下,并不是只有下定决心要离开世界的那一刻,你才算是有自杀自伤的倾向。”
林零沉默着点头。
“你现在出现这样的状况,并不奇怪。你的心理状态比心理健康的人要脆弱得多,加上你一直有神经衰弱……我相信你很积极地想要尽快摆脱这个病,也知道现在你身边有重要的人时时陪伴,你的总体体验还是比较宽慰的。但就只是从诊断结果来看,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很不好,这很可能是你内心的能量由于你上次没有休整好就强行恢复正常生活,而不断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