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一在男人的正面,她看到跪坐着的男人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因为警察的靠近,眼睛慢慢瞪大,嘴角慢慢上扬。
墨一已经猜到了之后的情节。
果然,男人在警察靠近的时候,猛的挥刀刺了上去。
被袭击的警察快速做出反应,迅速捏住男人手中的水果刀。
男人看着面前看起来年轻尚轻的警察,视线落到警察的口罩上。
满脸脓包,从五官依稀可以辨认出曾是个帅哥的男人,突然咧嘴笑了起来。
“kechikechi”的笑声在紧张的气氛中显得格外诡异,仿佛尖刺划过玻璃,抓挠着在场所有人的心。
最先反应过来的老警察心中暗道不好,想要拉回年轻队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把一口夹杂着脓液的鲜血吐在面前警察的口罩上。
腥臭扑鼻而来,警察下意识松手想把口罩取下,下腹痛意传来的同时,身后的枪声响起。
一脸脓包的男人痴笑着倒在地上,而年轻警察的小腹上正插着一把水果刀。
墨一皱着眉没有再继续看,她坐回沙发上,只觉得头痛。
一直抱着王琰的孙燕姿没有去看,她怕给幼小的王琰造成心理阴影。
但光听声音,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她望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墨一,脸上没有因为突变惊慌,只是看起来有些烦躁。
孙燕姿莫名地安了心。
她回到房间哄着受到惊吓哭闹的王琰。
“宝宝,刚刚那个“peng”的一下的声音是烟花喔!楼下一个叔叔阿姨不听警察叔叔的话,在楼下放烟花,所以被警察叔叔带走教育啦!别怕喔。警察叔叔就在下面,会保护我们的!”
孙燕姿轻拍着王琰的后背,温柔安抚道。
“真的吗妈妈?”王琰红着眼吸着鼻子问道,“可是爸爸以前放过烟花,烟花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王琰的声音在看到孙燕姿的眼神的时候慢慢弱了下去。
“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他的。”王琰小心翼翼地说道,眼里的泪又开始聚集,像小珍珠一样滴落下来。
“爸爸”在王琰的口中替换成了“他”。
孙燕姿没有责怪王琰,摸摸他的头:“没事,宝宝。”。
妈妈没有像王琰记忆里那样严厉斥责他,而只是在说完话后把王琰抱在了怀里。
随着警车特有的声音远去,周围在一阵喧嚣后静谧下来。
王琰被妈妈温暖的体温包裹着,踏实地进入梦乡。
孙燕姿看着怀抱里的王琰,叹了口气。
她依靠在床边,空出的右手轻轻擦去王琰睫毛上的泪珠。
王琰只知道爸爸妈妈性格不合,总是会吵架。
他只知道爸爸最后一次离开家的时候,很无奈得摸着王琰的脑袋说:“对不起儿子,爸爸也是逼不得已。”
说完就拉着黑色的行李箱走了,然后再也没回来。
他爱妈妈,也爱爸爸。
他成了别人口中没有爸爸的孩子。
他想念爸爸,他曾经问过孙燕姿,爸爸去哪里了,当他明白,妈妈在听到关于爸爸的话会不开心,然他就再也没说过。
即使,他很想念很想念自己的爸爸。
他不是故意提爸爸的。
只是当外面从未有过的暴—乱声传来,他最先想到的是,自己保护不了妈妈,如果爸爸在就好了。
他感受到妈妈的身体在颤抖,妈妈也在害怕,如果爸爸在就好了,他就可以像妈妈抱着他一样,抱着妈妈保护妈妈。
在所有人眼里,孙燕姿是个女强人。
她可以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嫁给当时一穷二白的恋人。
可以在得知恋人是个男同,只是把她当作同妻,只是被利用于绵延子嗣来给父母交代时,毫不犹豫地提出离婚带走孩子。
可以独自一个人撑起一个家,甚至有着许多男人都无法有的收入。
她神经大条,不会做饭,有时照应不到孩子。
她每天都在忙着应酬忙着工作,回到家又当妈又当爹,即使,她知道自己当的不称职。
她曾经请了一个保姆照顾王琰,那时的王琰只会喊“妈妈”两个字。
她以为请了保姆就能安心工作了,谁知道有一天,在孩子的大腿根部发现了淤青。
她在保姆不知情的况下,在家里安装监控。
当她看到监控视频里,平日里看着淳朴善良的阿姨一边咒骂一边掐着王琰的大腿根,王琰的哭声仿佛一根根刺入她心脏的尖刺。
从此,她没再请保姆,隔了好几个省的母亲跛着脚千里迢迢地来照顾她的孩子。
原本因为孙燕姿一意孤行远嫁在母女俩中产生的嫌隙,在那一刻,仿佛春天的积雪般无声得消融。
想到已经不在了的老人,孙燕姿眼里一热。
她的妈妈总是刀子嘴豆腐心。
相隔几年,母女俩第一次见面,她就数落自己:“看看,不听我的话,看看你找的好男人。”
孙燕姿习惯性地想要反驳,却在看到母亲疼惜的目光中慢慢凝聚的泪水后把话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