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战犯管理所不断把表现良好改造得当的人放出来,但多是原官职不高的,似福临这种满清旧酋是万万不敢奢望的,既然自由已无希望,他也不愿意真心学习,倒是对宗教越发感兴趣,原本身为满洲人的他就比较崇信佛教,在管理所中,百无聊赖,无所寄托,便又重拾此道,日日研习经卷,俨然摆脱红尘浮世的样子。
布木布泰为了福临的皇位曾与多尔衮苟且,也有下嫁之旧事,虽说在满洲这类摆脱蛮荒不久的民族中算不得什么,但终究不是美事,许是福临怕布木布泰到了地下因为旧事不得安宁,便不让其与皇太极合葬吧。
什刹海边的别院,秋意盎然。
这座裴元器准备用来金屋藏娇的别院收拾的很是雅致,韩芷薇居住的后院小楼前长着梧桐树,黄叶在秋风中飘然落下,洒落在清澈的池塘里,让人心静。韩芷薇站在二楼栏杆前,出神的看着远方的天空,以至于连李君华进门都没有察觉到。
李君华推门进了小楼,看到的是干净整洁的房间,桌上的瓜果散发着自然的清香,采自后院的菊花正在花瓶中怒放,绽放出浓郁的生活气息,走上二楼,见到韩芷薇孤单的背影,李君华轻声咳嗽一声,惊醒了沉思中的人儿。
“你回来了?”韩芷薇扑了过去,想要拥抱但又不敢,轻轻捏住李君华的衣角,轻声说道。
李君华却没有想到,控制不住情绪的人是自己,他伸手把韩芷薇抱在怀里,曼妙的人没有拒绝,小小的脑袋趴在肩头,微微抽泣着。
许久之后,韩芷薇挣脱开来,仔细打量李君华,不由得笑了:“你的脸你的头发。”
“很丑了,对吗?”李君华无奈说道,他这大半年在塞外,几番经历生死,又在冰天雪地里摸爬滚打,脸上冻伤过,好在外伤已经只剩下了淡淡的伤痕,而因为工作繁忙,原本不短的头发如今也全然不在了。
“没有关系的,我母亲已经笑过一次了,你笑吧,只希望你不要像她一样笑着笑着就哭了的好。”见韩芷薇憋着难受,李君华打趣道。
韩芷薇果然如皇后一样,见到变丑的李君华先是笑,但想到这些伤口代表的艰苦,笑着笑着也就哭了,而李君华已经有了经验,一句话就让韩芷薇不再伤怀。
“我饿了,你这里有吃的吗?”
“有,我立刻去做一些来。”韩芷薇说着下了楼,李君华跟在后面,发现一楼后面已经改成了私厨,平日里韩芷薇都是自己做着吃,这是她往日的生活习惯,也弥补平日不能出去的苦闷。
韩芷薇在厨房忙碌,李君华在一旁聊一些趣事,却多是以往在学堂或者二人之间发生的,时不时逗的韩芷薇大笑,见她手忙脚乱,李君华立刻出来帮忙,拿起蔬菜尝试了一下,却是发现,握了半年战刀的手却在厨艺上没有丝毫的进境,相反,韩芷薇手艺了得,处置的很是得当。
简单的几个小菜端上桌,还有一壶酒,各满一杯,便是一顿餐饭了。
二人都有心事,吃着吃着,不由得都停了,李君华放下酒杯,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我也有一件事想跟你说。”韩芷薇低着头,小声说道。
“你先说吧。”李君华道,他知道,自己若说了实情,一切就无法挽回,韩芷薇那件事就再不会说了。
“其实其实林子诚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大明遗孤,我千辛万苦进入皇家学堂,也是组织交给的任务,对不起,我一直骗了你。”韩芷薇低声说道,自那日茶馆索拿脱身之后,李君华从未提及此事,一直到离开京城,韩芷薇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影响二人的关系,而她更害怕因为自己的身份,连累了李君华及其一家。
“没关系。”李君华微微摇头。
“真的没关系吗,会连累你一家的。”韩芷薇不曾想李君华回应的如此干脆。
李君华郑重摇头,认真说道:“其实我也一直在骗你。”
“骗我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韩芷薇警觉问道。
李君华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一直是一个聪慧成熟的女孩,我希望我们可以理性的谈一下这件事。”
“什么意思?”韩芷薇更是感觉不对劲。
李君华说道:“我是想在今天把一切都说清楚,所以不管结局如何,不管接受不接受,请你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没有听完,我也不会再坚持了。”
“你说吧。”韩芷薇道。
李君华闭眼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其实我也一直在骗你,我不叫李华,而是叫李君华,我就是帝国太子,是当今皇帝的儿子!”
宛若晴天霹雳的话语直接重击在了韩芷薇的心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喜欢的、依赖的男子,竟然是有血海深仇的仇人!她的心中一阵翻腾,忽然痛哭起来,想要逃离这里,此刻,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一切。
“芷薇,如果你今天离开了,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面对面了,我最开始的告诫,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曾经一起构思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舞台剧,但你我都知道,那只是戏曲,我不会追在你屁股后面解释、劝说,也不会妄图得到你的原谅,你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可以吗?”李君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