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兵确实是一个大问题,比如如今面临的忠贞营实际上也是一个溃兵集团,只不过相对有组织度罢了,溃兵可不是一口吃的就能打发了,他们需要薪饷、衣服、弹药和营房,如果不能提供,机会造成巨大的治安问题,显然,粤西四府全力供应的是本藩那两万精兵,哪有银钱就供给他人呢?
对于粤西来说,供给溃兵一时可以,但无法持续很久。
李明勋笑看林士章,说道:“老先生,这是你们的内政吧,何故来问我这个晚辈呢?”
林士章索性直言:“黄蜚倒是有个谋划,把溃兵全部运到上下川岛和海陵岛,以免其祸害粤西,可问题是,到时他们需要一条出路,粤西肯定是没有的。”
“人你来接应,出路我给,如何?”李明勋说道。
林士章可没想到李明勋会这般干脆,他先是一愣,继而问道:“若明勋有上佳安排,可莫要忘了,我琼藩才是贵国最忠诚的盟友,休戚与共呀。”
李明勋大笑出声,他是万万没想到,曾经有些迂腐的林士章,这才几年便是成了这般模样,方才还一副请朋友帮忙的样子,但朋友以帮忙,他又是‘有好处别忘了我’的做派,市侩的很,也可爱的很。
“好好好,有好处自然不会忘了你老先生的。”李明勋笑道。
林士章尴尬的抹了抹额头,说道:“还是说正事吧,你准备给他们什么出路?”
李明勋道:“暂时还需要保密,但总归不会太差,再不济,我把他们送到吕宋去种地,总行了吧。”
林士章微微点头,总归比投降满清助纣为虐的好。
这便是如今大明开明官员的政治生态,他们已经认清了所谓的朱明正统和天下归心,也懂的了战争打的是资源和财力,士大夫的高傲和理想主义早就一扫而空,有的只是现实和利益,所以林士章这位传统的大明士绅可以在毫无道德压力的情况下,讨论尚未发生战争战败后的结果,而且战争的一方还是他效忠了大半辈子的朱明王朝,唯一让李明勋遗憾的是,这类开明士绅实在太少了。
如今的大明官员,如瞿式耜、陈邦彦那般冥顽不灵者有之,如马吉翔、陈邦傅那般市侩、自私者更众,而办实事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李明勋与林士章的谈判在愉快的氛围内结束,接下来他要赶往大陆,调停忠贞营与大明的关系,调停人不好当,大陆腹地也不好进,所以李明勋一直在等待,当然等待的不是时机,而且军队,统帅部为这次调停行动准备了一千骑兵和两个海军陆战营,以及一支内河舰队,这才是合众国可以调停的资本,一直可以打破平衡的力量可以让双方都做上谈判桌,也可以让人的态度更为诚恳。
三月中旬,大军乘坐各式内河船只进入了西江,处于广州城内的杜永和为大军提供了诸多便利,在三水,大明南阳伯李元胤三兄弟的精锐加入,尽是骑兵,袁时中部也加入,三千人,步骑各半,一路直奔肇庆而去,李元胤打出了勤王的名号,李明勋则以协战为由。
此时的忠贞营已经翻过了广西与湖南之间的山间小路进入了广西贺县境内,与原本历史不同,此次忠贞营面对的清军更强,因此只撤退来了兵马七千余,并家属约三万五千人,一路山林穿插,兵疲民累,一半人在路上逃走或病亡,急需要物资补充和休整,可惜,朱明朝廷视之为流寇,畏之如虎狼,首辅瞿式耜包庇过何腾蛟,这一次又开始拉偏架。
实际上忠贞营所求并不是和朱明掰扯对错,因为两方打了近二十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仇恨早就掰扯不清了,这一次纵然是何腾蛟有错在先,可是他已经死在了湖南,按照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死于清军之手便是忠臣,忠臣便是完人,难道还能去追究一个死人的过错吗?毕竟现在朱明,或者说所有的抗清势力,对官将的最高要求就是不降清,至于兵败、屠杀、拷掠、内战、逃跑这些大罪重罪,统统不是事儿,只要不降清,就是国之柱石。
如果想要更高的评价,那就只有死在清军手里了。
试想,连死人都不会去承担责任,活人就更不会了,忠贞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正名平反惩处奸臣这类要求他们也只是说说,忠贞营要的是安置休养的地盘和恢复实力的粮饷,可以朱明没有这两样,于是乎,忠贞营进入广西之后就是抢劫。
而前年进入广西的郝摇旗部已经为他们做了一个范本,抢劫之前先屠杀,屠杀不仅可以震慑朱明和各军阀,也能最快的恢复士气,毕竟村妇和鲜血更能让士兵有斗志,当年郝摇旗屠团练村寨,忠贞营李过进入广西便是屠了怀集县,忠贞营从山里跑出来,重武器丢失殆尽,因此没有打下周边县城,把周边的村镇抢了一遍,筹措了船工和舟船,顺流到了西江,直逼肇庆,这下朱明朝廷震动,这是要劫驾了。
朱明朝廷的反应有些矛盾,皇帝在朝堂喊起驾,但是却发现他想去的广西却被忠贞营堵住了,无奈之下,从粤北前线抽调杨大福部回援,杨大福来的很快,进城便是不出来,等到勤王联军赶到的时候,忠贞营正在大掠肇庆周围州县,李明勋一边派人与忠贞营的首脑联系,一面派遣骑兵出击制止忠贞营暴行。
扼制行动进行的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