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以南,大横琴岛东。
一支由一艘快蟹和三艘八桨船组成的小船队正张起帆迅速的向着北面的澳门半岛驶去,船长李北极站在快蟹船的船艏,大口的呼吸着,年轻的他不舍的拍了拍自己的坐船,满脸的愧疚。
李北极虽然只有十七岁,却是社团资历最丰厚的老人儿了,当初追随李明勋从马尼拉逃出来的少年之一,与许多人一样,叫猫儿狗儿那类好养活的名字,但是社团的发展改变了他的命运,这个从涌金号上就跟着李明勋学习打水手结的少年,这几年的日子大半在船上渡过,在李明勋亲自教他们学习天文学知识的时候,他就取了现在这个名字,然后从涌金号的瞭望手,到运输船的帆缆长,再到双桅护卫舰的航海长,最终成为了快蟹桨帆舰的舰长,而半个月前在外海救了福海号商船,击败了八撑贼之后,李北极又成为了一支快蟹分舰队的长官。
而现在,他从海军长官那里接到一个新的任务,改装了座舰‘蝮蛇号’,与缴获的道,伪装成走私船进去澳门,侦查西班牙舰队和葡萄牙舰队的实力。
伪装除了取消船艏的四磅炮和两侧的回旋炮,就是把三角帆改成渔民常用的蔑帆,把船身弄脏不说,还在船上装上了十几筐臭鱼烂虾,而这等手段是走私船常用的,那让人作呕的味道是广东和澳门的巡逻船都不爱靠近。
蝮蛇号带着这支小船队绕过横琴岛那崎岖的海岸线,径直向北,进入海峡之中,这里与澳门半岛相望,位于澳门东面,是澳门内港所在,相对于西面直面社团和广东水师的外港,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所以葡萄牙人把内港作为军港,想来西班牙的舰船也在这里。
在横琴岛海域,船队遭遇了广东巡逻船的拦截,臭鱼的味道熏的收税的官员没有上船,递过去的一小袋碎银子就得到了放行的许可,很快,蓝色的海面被丢在身后,周围的水面已经成了淡黄色。
澳门越来越近,远远可以看到半岛南面那低矮的城墙,还有后面熙熙攘攘的街道,那就是澳门最繁华的地方澳门街,是澳门开发最为完善的居住区,也处于澳门城之中。
然而,顺利的航行随着一艘划桨船的到来戛然而止,那艘船上悬挂着澳门总督的旗帜,几杆火绳枪和一门回旋炮让李北极被迫把船停下来。
“你们是做什么的?”划桨船上的葡萄牙人用熟练的粤语警惕的问道。
“我们是生意人,来做买卖的。”李北极随口答道。
那葡萄牙人上了船,打量了一下那些鱼筐,捂住了鼻子,问道:“这些臭鱼澳门不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李北极嘿嘿一笑,打开了脚下的木板,露出了里面捆扎好的生丝、棉布还有十几袋大米,说道:“没这些臭鱼,我们的船也没法这么顺利的进去啊。”
那葡萄牙人的脸色立刻好看了许多,自从香港开埠以来,澳门的贸易地位越来越低,往来的商船和走私船都少了,生丝贸易量越来也少,所有运送生丝来的人都会被视为贵宾,葡萄牙人笑了笑:“好吧,生意人,你们会得到王国商人的热情招待的,但是你不能向北了,而是去澳门街,北面是军事区,所有靠近的明国人都会被火绳枪射杀。”
李北极心中一紧,却没有任何违逆的意思,他对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众人合力把那些竹筐中的臭鱼烂虾倒进了水里,李北极把几个西班牙银圆递给那个葡萄牙人,笑嘻嘻的说道:“烦劳给找个好一些的泊位。”
“你倒是个慷慨的人。”那葡萄牙人掂量了一下银圆,说道。
李北极满脸贪婪:“我知道,西班牙人打败了红毛夷,大帆船运来了无数的这种银圆,我会赚很多的。”
在葡萄牙船只的引导下,四艘船驶入了澳门街南面的泊位,登岸之后,浆手们欢天喜地的把货舱里的货物搬运上岸,众人挑着生丝和大米上岸,到了南门之后,纷纷把腰间绑着的草鞋穿在脚上,守门的葡萄牙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们见识过太多贫穷的明国人,知道这群人连鞋子都穿不起,即便是草鞋也只有在进城才会穿,平时都会光着脚丫子。
澳门城中充满了诱惑,两侧的街道是琳琅满目的商品,高大的房子飘荡出酒肉香气,那些狭窄阴暗的小巷子则是水手们钟爱的地方,那里有廉价的酒精和风骚的妓女,挑着货物的浆手们垂涎不已,但是他们的工钱还没有发,只能跟着李北极的脚步声。
众人来到澳门城中的一处商铺,把东西放在了院子里,李北极掏出大量的铜钱和碎银子,挨个分发给近四十个浆手,每个人约么三钱银子,对他们来说,这已经是巨款了。
攥着银子的浆手满脸兴奋就要离开,大部分人把一半的银钱塞进了口袋,这些会留给他们的妻儿,而剩余的将会在澳门城中挥霍,李北极呵呵一笑,按住了一个高大水手的肩膀,看着他留在掌心里的钱,说道:“老七兄弟,这点钱连吃酒都不够,更别说找女人了。”
众人哄堂大笑,老七舔了舔嘴巴,说道:“我家中除了老婆,还有四个孩子,还是俭省些的好。”
李北极笑了笑,从老七口袋里掏出所有钱都放在他的掌心,说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澳门,哪能这般委屈自己,好好吃,好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