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个蠢货就是书读多了,读的太愚了!”郑芝龙抓起桌上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管家跪在地上,哀求道:“老爷,那也得派人去追啊!”
郑芝龙颓然坐在了椅子上:“追?往哪里追,你知道他走的海上还是陆地,又走的哪条路,哼,这个逆子,脑筋里那些机巧,全然用在我身上了。”
“可是......可是也不能看着大公子去北方,那可是羊入虎口啊。”管家说道。
郑芝龙长长叹息一声,抓起桌上的笔墨,随手写了一封信,递给了管家,说道:“你安排人,立刻把这信送达登莱,交给登莱巡抚曾樱大人,曾大人有恩于我,这些年也没断了情分,自然会照顾一二,我现在也只是希望那逆子莫要再胡作非为了。另外告诉曾大人,两个月内我会派遣船队运送十万石大米到登莱。”
崇祯十五年,十二月初,登州水营。
水营的城墙上列满了兵士,这些巡抚标营的士兵昂首挺胸,屹立在清晨薄雾之中,甲叶散发着寒气,而在城门楼下,一杆中军大纛随风飘荡,墨绿色的锦缎大旗镶嵌着白绫的边,一旁尚有五尺长的杏色缨子,而大纛顶端则是银色旗枪,两行旗帜沿着城墙摆开,每行五面,旗杆一丈三尺,旗面七尺方正,十面旗帜分有五色,皆是绣有飞虎,这便是大明巡抚的仪仗旗帜。
而在城墙之下,登莱巡抚下辖的文官武将已经按照官职大小排列成序,严正的仪仗之下,无人胆敢喧哗。
大纛之下,等来巡抚曾樱穿云雁补服,系玉带,顶乌纱,站在女墙边,虽有六十余岁,却是威严甚重,而在曾樱的一边,则是身着蟒袍的太监,其也已是须发半白,便是新近赶到登州的监军王承恩,而王承恩身后则是十几个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挺身肃立,傲然无双。
二人的眼睛都是盯着外海一言不发,曾樱的脸上有些期待,东虏寇边已经两月有余,一路攻入山东,杀掠甚多,每个夜晚,他闭上眼睛的都会做一个噩梦,登莱之地满是狼烟,呼号狂放的东虏铁骑、流离失所的百姓,还有被烧成灰烬的城镇,莱州已经丢了,他不想东虏的炮弹敲打登州的城墙,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援军是谁了,哪怕是流贼,只要能让山东百姓免受兵祸,他也会翘首以盼.......。
如今援军终于是要到了,说是东番义旅,曾樱不知其名号,但也听说过其舰船无敌,甲帐犀利,也曾听人讲过其塞外杀虏的战绩。
王承恩的脸上不喜不悲,他的眼睛盯着外海薄雾,然而不久前天子的话语还在他的耳边回荡:“王大伴,身为天子不能护百姓平安,而屈膝求援于外,此乃朕之耻辱,纵然侨人嚣张,朕也甘愿忍受,总归不得让东虏跳梁,他日天下中兴,朕当荡平寰宇,以报今日之辱!”
二人站着,一个参将全身甲叶铿锵,已然跑到了上来,施礼之后说道:“监军大人,巡抚大人,东番义旅的舰队已然是到了,其首领李明勋遣使者来,说是舰队从水营之前航过,以十八声礼炮,致敬华夏正统,大明朝廷。”
曾樱微微点头:“让黄将军按约定接洽,本官倒要看看,东番义旅究竟是何风采。”
说着,曾樱看向王承恩,王承恩阴柔的声音响起:“哼,中土之外,荒蛮之地,何来雄狮义旅,沽名钓誉罢了。”
曾樱笑了笑,没有回应,而王承恩却看向他身边的一名华服锦衣卫,道:“骆大人,你且也跟着去,教教海外侨士规矩。”
骆养性微微颔首,躬身离去,曾樱对王承恩说道:“王老公,还是以大局为重,若这东番义旅真的能为我大明杀虏,便是有些逾矩,也该体谅一二呀。”
王承恩微微点头,道:“曾大人说的是,我这次来,对登莱是监军,对那东番不过是个观察使罢了,如今那李家子是我的上官,今晚夜宴,还是由我来筹备吧。”
说着,王承恩指了指港口之中一艘华丽的大船,说道:“便在我那座船上如何?”
曾樱深深的看了王承恩一眼,微微点头,心中却是有了些担忧。
太阳升起,晨雾在外海变的稀薄,一片白色从外海升腾而起,细看竟然是惊吓起的海鸟,他们四散而飞,好似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曾樱看到这一幕,笑道:“来了!”
果不其然,一根锋利的船艏桅杆从港口一边的礁石背景之中刺了出来,随即就是白色的船帆和高大的船身,而主桅杆顶部高悬的旗帜正是黑底金龙大旗,与传言之中,完全一致。
“僭越之至!”王承恩一拳砸在了城墙之上。
北风全力驱动着腾龙商社大舰队从登莱水营港口外行驶而过,为首的正是大舰队的旗舰白鲨号,其后是鲛鲨号、虎鲨号重炮主力舰,蓝鲸号重型武装运输船,其后便是由双桅纵帆护卫舰、单桅通报船和双桅大型快速运输船组成的两列舰队,最后则是二十艘四桅大沙船,缓缓驶过。
锋利的船艏劈波斩浪,洁白的风帆迎风鼓荡,规模巨大的舰队就这么重重的挤进水营众位官将的视野之中,深蓝色的海水被黑色的船体和白色的风帆遮蔽,好似被渲染之后的水墨画。
水营城墙上下,再难保持安静,讨论声和叫好声不断响起,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