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李一元脸色微变,径直站了起来,他神情忽而愤怒,忽而舒展,满是矛盾。
“什么样的人?”李一元问道,继而说道:“若是先生要以恩师子嗣为人质,那李某盖不应允!”
李明勋却是大笑起来,原来这厮是以为自己要沈器远出人质了,他说:“不敢,不敢,沈大人既是东国栋梁,又是社团重要的合作伙伴,我怎么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呢,我的意思不是人质,而是东国的匠人。”
说着,李明勋站起来,说道:“我知道,在你们东国,百姓分为两班贵族、中人、平民和贱民四个阶层,其中贱民不入户籍,从事贱业,死了少了只要其主人不管,便是无人过问,社团想要的就是这些贱民。当然,官绅家族的奴仆我不要,我要的是工匠。”
如今大本营与奴儿干都司的每两个月就会有一支沙船和广船组成的大商船队,而来往于南北的通报船则更为频繁,每个月大本营都会接到来自北方的报告,在这个冬天之中,拥有不冻港的郁陵岛发展的最好,河原田兵卫通过走私贸易,从日本和朝鲜得到了大量的丁口,其中多是被当成牲畜买卖的朝日贱民,而在报告中,河原田兵卫对朝鲜贱民中的匠人比例和匠人的技艺表达了高度的赞赏,在永宁城,朝鲜奴隶也因为恭顺和懦弱得到了各部门的喜爱。
“好,那您想要多少人?”李一元问道。
李明勋竖起了三根手指,李一元道:“三百人吗,这不是什么问题。”
李明勋微微摇头:“是三千人!”
李一元赶忙表示反对:“不可能!就算是三千头牲口,也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见李明勋神情冷淡下来,李一元也是压低声音,说道:“李先生啊,恩师虽已经开镇咸镜道,但内外之间多受掣肘,东虏留有使者监视,朝中逆贼也多有耳目,恩师麾下人马,来源繁杂,尚未一心,如何有如此大动静啊。再者,恩师谋求自强,锻造军械,开挖矿山,修造船只,也急需匠人,若是都给了你,我东国希望何在?”
李明勋不急不缓,待李一元说完,才笑道:“我哪里敢要三千匠人啊,李大人多虑了,三千人,其中三百匠人,其余都是壮丁即可。”
李一元仍然是摇头,李明勋微微一笑,从方才李一元拿出的塘报上指了一个名字,李一元一看,那人是水原府使边士际,却是金自点为首的洛党成员,以援兵的赶到咸镜道不久,驻防大同江口,名为协防,实为监视,麾下营伍都是水原精兵,约么三千五百人。
这个时候,李一元彻底明白了,李明勋哪里是看中了朝鲜的匠人,分明是在打朝鲜军队主意,说起来,如今沈器远和李明勋私下讲和,东虏兵马囤于宁古塔,真正想战的只有金自点派来的人。
“万万不可,此乃.........。”李一元连连摇头。
李明勋却是打断了他的话:“这是双方都得利的事情,怎么不行,沈大人除去麾下不稳定因素,我得壮丁数千,各取所需嘛。”
对于李一元嘴里的那些大道理,李明勋可不想去听,如果连清除异己都做不到,沈器远又怎么谈上割据一方呢,连麾下兵马都控制不住的人,根本没有培养价值,实际上,对于这个水原府使,宋老七早就看不惯了,已经准备好了一次军事行动,待冰雪融化就动手,对宋老七来说,上朝鲜打仗抓人,总好过漫山遍野的抓野人效率要高的多。
李明勋根本不与李一元争执,把一封给沈器远的信交给他,然后又给了他一个令牌,可以随北上海参崴的移民船一道出发。
巴达维亚。
这是一座风景旖旎的热带城市,经过了华人几十年的建设,终于在近期完工了,巴达维亚的范迪门总督在主持了巴达维亚的最终落成仪式后,视察了整个城堡,红宝石堡、珍珠堡、钻石堡和蓝宝石堡,范迪门走过每一处堡垒,手抚摸着一门门的城防大炮,最终回到了他的官邸。
无论在荷兰本土还是在东印度群岛,巴达维亚总督范迪门都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地位仅次于东印度公司的奠基人,科恩总督,而范迪门的威望已经不亚于那位先驱者,在他的运作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变成了事实上的东印度帝国,而东印度公司的统治也进入了全盛期。
而正是因为这不可磨灭的功劳,范迪门总督成为东印度公司几十年历史中权力最大的总督,是东印度群岛的无冕之王。
在范迪门总督就任的数年时间,东印度公司巩固了对香料群岛的控制,攻入了葡萄牙人占领的锡兰,完成了事实上的香料垄断,周围的苏丹国不再进犯,有被灭国,有主动妥协,有臣服者,公司独霸了马六甲,事实上控制了东西方贸易上的咽喉,还在日本闭关锁国的情况下保住了公司的最大的利润点。
回到办公室的范迪门脱下礼帽和高领的黑色制服,坐在了办公椅子上,他的眼前放着几份报告,这悬而未决的报告已经在办公桌上放了一整个冬天,如今西南季风要起,是该下决定的时候了。
“尊贵的总督阁下,科隆到了。”
科隆走进了办公室,这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尼德兰人,他穿着黑色的制服,胡须梳理的整齐,高挺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