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不少!”马顺德一看,就忍不住惊讶。
太孙这是得了势后飘了,竟然这样迫不及待宴请百官,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过,因之前的事,马顺德不敢再在太孙的事上乱说,毕竟他经过了几次挫折,也隐隐闻到了些感觉。
难道,有自己不知道之处?
马顺德看一眼赵公公,见赵公公看了一眼就放手给自己,就知道这老狐狸是不打算插手这事。
马顺德也没打算让,他之前在皇上面前失了信任与颜面,若不赶紧多做事,让皇上能重新信任,就别想在这位置上久待了。
马顺德拿着名单向里去,可十几步又停下来。
皇上现在已睡了,他也不敢打搅皇帝,但停下又有些纠结,皇帝吩咐过,太孙府的情况,有结果了要立刻禀告,这样大的事若不叫醒,皇上醒来也会怪罪!
思来想去,纠结一番,还是进去了,按照吩咐,来到榻前,低声说着:“皇上,太孙府的消息来了。”
马顺德本想着皇上没醒就退出去。
毕竟自己已叫过了,等皇上醒了问起来,也能有个交代。
“咳咳!”
就在他唤了三声正要退下去时,龙榻上传来了动静,躺在上面的人突然咳嗽了两声。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马顺德一惊,忙上前,将已经醒的皇帝扶着坐起来,后面塞了软硬适中的靠垫。
皇帝两眼眯着,刚醒咳嗽了几声,被马顺德服侍着喝了几口温水,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才消散了一些。
他睡得并不安稳,或者说,自从上了年纪,就很少能睡得安稳了。
哪怕他让明卫暗卫将整个寝宫都保护得如同一个铁桶,可该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尤其这几日,睡得尤其不好,总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
只不过是畏惧于自己的身份地位,畏惧自己是天子,所以不敢扑上来。
虽然理论上不可能,自己所处的是帝宫,建帝宫时,不知有多少高手来看,至不济也是一代宗师,断不会有罅漏。
更不要说,九州权柄尽在此处,谁能作崇?
可这种感觉很玄乎又很实在,皇帝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几日睡前更忍不住去想朝中的局势,去想自己的筹谋,自己的计划真的能成功么?
若计划没有成功,册封代王为太孙,自己以后是否会后悔?
皇帝有点不敢去想自己不成功会是怎样一个结果,也因此越发睡不好了,马顺德唤他第一声时,他就已经醒了。
但他不想动,于是又听到马顺德轻轻唤了第二声、第三声,直到听到马顺德似乎有了要退下去的意思,这才不得不打算起来,结果一动,就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具身体是真的老了。
一般来说,人在年轻时是很少去奢望长生不老,因“老”这个字眼距离还很遥远。
可一旦老了,回望自己年轻时,那种有心无力感觉就会越发强烈。
也许正因曾经年轻过,现在又失去了,这种得到过又失去,才更让人无法忍受,更让人痛苦。
普通人到了一定岁数,就容易回望过去。
而作一个皇帝,亿万人生杀予夺尽在手中,一诏下去九州风云而动,怕哪个皇帝老了,都难以乖乖服老。
“多少皇帝求仙问道,炼丹合药。”
“天定的数虽不可亵,或有性格更豁达一些的帝王会放弃,但朕已为此付出太多了,朕断不能在这节骨眼上认输。”
坐在龙榻旁的皇帝沉吟,他其实许多事清楚,更清楚自己感通鬼神,其实是不祥之兆。
皇帝凝望着窗外天空,雪停了,浓重乌云压在京城上,就宛是自己的心情,只觉得一阵心悸头眩,却不肯认输。
“那些贼子欺朕不知道。”
“可朕贵是天子,自然有的是情报来源。”
“当年太祖,其实天命很浅,不过是乱世百十条小蛟小蛇之一。”
“借了妖运,才一步先,步步先,终克灭群雄,夺了天命。”
“可这样,终是有不少隐患,太祖乃大智大英之人,发觉妖运侵袭,不惜自斩,在位十一年就驾崩。”
“太祖诸子中,朕更明白太祖心意,与妖誓不二立,才能相对轻松的夺取储君之位。”
皇帝含着笑,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争嫡往事,太子由于跟着太祖最早,竟然理所当然与妖王勾结,却不知道,太祖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又岂会让与妖勾结的太子上位?
故果断废除了太子,而自己表现的最坚决,故授之社稷。
“可太祖诸子,由于在很早就出生,其实个个都没有天命,故就算我夺嫡,帝寿不过二三载,仅仅是给太子铺路。”
“朕的太子出生时,父皇已经卷席半个天下,故气运所钟,乃可继承神器,可太子文弱,又太过年轻,岂能压制的住天下,岂不是和预言说的一样,三世而亡?”
“朕为了大郑天下,也是不得已。”
皇帝擦了擦眼角,自己为了能延续国运,为了大郑能够延续更久,已经放弃了太多了。
甚至将太子一家舍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