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慕只是冷漠地看了周语嫣一眼，淡淡道：“那天林烟是怎么给瞳瞳披麻戴孝的，今天你就怎么给她披麻戴孝吧。”
周语嫣想让他帮自己，而不是逼迫自己。
她要是跪在地上给林烟披麻戴孝，那她的脸以后要往哪儿放？
周语嫣连退了好几步，到了杨琴跟前，“妈，帮帮我，你帮帮我。”
本来就是林烟欠她的，就算死了也活该，为什么这些人要怪她？
他们根本没办法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只知道一味地盲目地同情林烟这个弱者！
“这里面肯定哪里有……有误会。”
杨琴不想相信她跟其他人一起逼死了她的亲生女儿，还一直在帮罪魁祸首。
她坐在地上，慌乱中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这中间肯定哪里有误会，语嫣怎么可能做出来那种畜生不如的事呢？”
如果语嫣真得是个蛇蝎美人，那一直帮助语嫣的她，又算什么？
助纣为虐？
见杨琴这时候还执迷不悟，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憎恶嫌弃的模样。
江慕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气不带半点波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语嫣觉得林烟对不起她，所以能毫无愧疚地虐待林烟。她不只自己虐待林烟，还栽赃陷害她。本来林烟都跑了，可是
我跟语嫣又利用你把林烟抓了回来。”
“你是林烟的母亲，可你却从没帮过她，反而一直在帮语嫣迫害林烟。”
江慕面上一如既往的冷漠，没有太大的神情变化，可手却不自觉拢紧。
每次提起这些事，他的心脏都像是有一把迟钝的刀锋在一点点割着，疼痛难忍。
可他又沉迷于这样的自我折磨，他想看着杨琴跟他一样后悔，让她品尝那种如同饮了毒药一般的痛苦滋味。
“我知道真相，可我没放过她。”可笑的是，“你作为她的亲生母亲，还有她的亲生儿子南南，也没想过放过她。”
江慕看着杨琴想哭又哭不出来，想喊又喊不出来，想躲避又无处可躲的狼狈模样，声音越发冷漠。
“你们本该护着林烟，可却成了语嫣手中的刀，一次次挥向林烟，直到她满身是血地死在元旦夜，却仍旧不肯罢休！”
杨琴一直觉得自己正义，并未因为亲情而偏袒自己的女儿。
现在呢？
现在她还能那般理所当然地无视对林烟造成的痛苦吗？
不能。
江慕看着杨琴用力捶打着心脏，悔恨万分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快意极了。
可他却笑不出来，只觉得胸腔里那股空荡荡的焦虑、慌乱、荒芜几乎要将他湮灭。
“只有
你觉得不成器的那个儿子，拼着命不要去打黑赛给林烟挣医药费。死之前，他都从未怨恨过林烟牵连到他，只后悔他没照顾好林烟。”
江慕的话成了压倒杨琴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琴站起来，一巴掌扇在周语嫣脸上，“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林烟？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
平日里周语嫣都很理智，可一听到杨琴用这般高高在上的语气质问，她便觉得愤怒和不甘心。
“我在周家长大，从小就被养父猥亵，他还找别人一起猥亵我。等我成年了，以为可以逃脱了，他却用以前拍的那些不堪的视频和照片，威胁我去上客户的床，给他拉生意。”
“如果我本来就是你的女儿，这些就该是我承受的。”
“可我不是！”
“我是林家女儿，林烟占了我位置二十多年，我替她受了二十多年的苦！她现在遭遇这些不是活该吗？”
周语嫣指着杨琴，大喊道：“这些你知道吗？你根本不知道，你就是个失败的妻子，是个失败的母亲！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失败的人了！”
闻言，杨琴一脸茫然。
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杨琴原本还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质问周语嫣，可现在她却做不到了。
人群里也开始有人同情
周语嫣，觉得她太惨了——
“是啊，她代替林烟受了这么多罪，会心有怨气也正常。”
“换做我，大抵也会忍不住对林烟撒气。”
“林烟死是被她亲儿子害的，而且她自身胃癌晚期，身体本来就不好。江太太顶多毁了她的名声，跟江太太从小遭遇的那些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是啊，她有错，但是情有可原，努力弥补就行了，也不至于把人一棍子打死。”
周语嫣也没想到发一通疯，竟然可以让事情有回旋的余地。
她知道过犹不及，低着头啜泣，不再吭声。
林烟还以为周语嫣的真面目今天被拆穿后，事情就解决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周语嫣给兜住了。
一片寂静中，她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遗像，一脸懵懂地问池栾，“他们说的林烟是她吗？那她做错事了吗？”
“没有。”池栾回答得很干脆。
是啊。
周父对周语嫣做过再多错事，可林烟有对不起周语嫣吗？
人群一片寂静，只觉得孰是孰非，不好断定。